从刘公岛回来,稍事休息,即从威海坐大巴到蓬莱。蓬莱的长途车站离上岛的港口很近,打车不跳字。无意中留了张司机师傅的名片,然后进码头买船票等着上船。
开船的时间很灵活,人齐了就走,船票上写着6:00开船,结果5点半就启航了。我们所乘的兴龙号到长岛需要四十分钟。尽管人在船头的甲板上摇摇晃晃,却也尽情享受着阳光毫不吝啬地直射,海风夹杂海洋的气息地猛烈拂面,一切都是人在异乡的新鲜感觉。
手拿相机,时而捕捉在海面迅速前行的船影,时而眺望远岛若隐若现的黑点。那船击瀚海的碎花,那云翔浩天的轻纱,无不激起我拍照的快意。出门几天,这才感到人在旅途的畅快,连兴龙号轰隆的发动机声,你都可以认为它是在同夕阳和唱一般。时间渐晚,夕阳仿佛最后高歌唱罢,欲把它的神奇交与云层和月亮。低垂云层,横挂长岛的这方天际,那深深浅浅的过度色彩画出它的厚度与凝重,不用说,这是永恒的太阳气势磅礴的大手笔,是造物主轻松鲜活的生动画作。
是的,想起一位艺术家说的,在大自然面前,他始终心存敬畏,也认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挖掘自己的内心,永无止境,又是多么地孤独而无助;而我用相机纪录旅行,也只能记录眼见的一隅,光线的片刻而已,那颗心,悬在何处,或飞往更远的远方,我根本无从知晓。又想起一好友去日本之前写下的微博,说:远行,但愿忘掉一些事。而一个兄弟回他说,忘掉自己!我即想旅行时我忘掉自己了没,答案是没有。人只能在激情中暂时忘我,一回到现实中立即深陷,冰冷得难以自拔,其实两种都是忘我。这才觉得,好友远行,不是想忘,意在找回自己,温暖自己。
已能清晰望见岛上伫立的白色灯塔,大海此时风平浪静。我的脚步就在船靠港的那一刻,偶然踏上了这一片岸边——长岛。
云层里橘红的偌大月亮低悬,逆光中静谧的海上渔舟唱晚——这是抵达长岛给我的美妙地令我落泪的最初印象,也是深刻脑海的画面而如今由手指轻敲键盘而出的两行文字,不再为当时没用相机记下而懊悔,这两个画面,它们无数次地跑我眼前来放电影,让我一遍又一遍欣赏日月同辉的景象。
月牙湾夜歌
你可以为,只要双手一合十,
大海的墨绿浪叶间就会开满莲花;
空中摇曳的那一点一点月光,
长久地,辉映微光在眼睛里发芽。
其实你一开始就已不可置否:
即使是在手掌中小心翼翼地掬起,
你也只拥有一捧如月光一般
破碎得颠沛流离的飘逝的爱情……
七月半,你没碰见半个鬼魂,
长岛山头早被一伙白色巨人占领,
它神经质地转动着三叶巨臂,
令月光中的岛屿之夜更显神秘……
但不静谧,它霸道的低沉轰鸣
与你的心跳、低吟的海浪搅和着,
此起彼伏,孤独缓慢吞噬呼吸,
这和无法释怀的痛楚相当合拍!
浪从大海深处来,长途奔袭,
月牙湾独有的可爱圆石,
不歇地翻滚碰撞缱绻,
同朗月合唱一首圆润的歌谣:
……
2011.10.31
那天是阴历七月半。白天,上午游览了九丈崖,下午去瞧了望福礁,后来回到离驻地很近的月牙湾游泳,直到夕阳西下,我们才回去吃饭。那个太阳照耀的下午,皮肤在海水里彻底被晒黑了一层。
晚饭后,上天台晾晒衣服,看见天空有刚升起的圆月,又是橘红的“血月亮”,决定再次到月牙湾去走走。没人响应,得以独自一人上路。路上一点都不黑,岛上充足的风力发电不缺电,路灯炫耀似的高调亮着,让人觉得此处不是乡村。
我迎着海风,放心地走着,心里没鬼,周围也没鬼。没鬼的月光下,只剩我独自痛饮时光。一个孤独的人,不同一个纵酒言欢的人,周围不是伙伴,而是清风郎月浪涛与月牙湾独有的堆满海湾的白白的圆石,以及植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又 无时无刻都奔跑着的想念,即使还有风力发电机在耳根里“唔——呜——”地悄然轰响的机械声音,感觉也挺好。
一个人难得的静静地坐在海湾,排除机械声,选取天籁,深呼吸,追忆似水年华……
渤黄分界线
只看得见黄绿分界线
伊始堆积的尖尖沙洲,
如同神密的世界自此
找到可供揣摩的理由。
置身于高地的迷蒙
——“荒芜的聪明巅峰”。
这是长岛的翌日清晨,
渤海与黄海藏在雾中。
又似静观之下思索的过程,
常常会有松散边界的滑动,
以及些许细微迷人之处,
联接一起,相交相溶。
眼睛总想伸手去撩拨撩拨
海平面,那白茫茫的屏障,
用坦荡荡追寻必然的渴望,
再用不惑解答偶然的疑惑:
——摒弃空中飘浮的幻梦,
辨析眼前横陈的清浊。
于是,她触摸幽涧的清冷,
穿越低矮树丛的古老藩篱;
再一路摇响铃兰动听的歌,
兀至“绿色的愚蠢山谷”:
凌乱摆布的石头内心燃烧,
岩上满是太阳密码的橘红。
痕迹侵蚀久远叙述岁月亘古,
随海浪的不息进退轻耸悸动。
偶尔扑进海边人嘴里的苦涩,
一说出即成海枯石烂的爱情。
她,赤足浸泡渤海浊浪,
眺望黄海遥不可及的清。
201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