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赶集,我的记忆是温暖的。
小时候,爷爷经常会带着我去赶集,对那个时的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坐够在集上的街边小摊上吃一碗加了辣椒油的亮红的凉皮,再在回家前买一袋玉米面做成的脆棒零食,甜甜的,还很便宜,一块钱一大袋。
无论是被大人批评得哭了还是和小伙伴玩闹的时候被欺负了,只要去赶集,只要能吃到最爱的凉皮和玉米棒棒,所有的不快就会一扫而光。
小孩子的记性好,嘴巴挑,所以总能记住那些爱吃的东西;但小孩子的记性好像又很差,一顿好吃的就可以忘记前一刻的烦恼与留下的眼泪。总之,那时候的伤心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后来,我慢慢长大,从十二岁的时候开始去外地上学,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之后,我家也搬到了县城里的小区,不出五百米的超市代替了集市,满足我们对绝大多数日常用品的需求。
此后,赶集成了十二年里留在我心底的记忆。
直到今天早上,和母亲坐了二十多分钟的公交,穿过县区,来到阔别已久的集上,缤纷的记忆同那久违的感觉涌向心头。
刚过九点钟,我们就到了集上,最开始人多,但走了一段之后,集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因为是年前的最后一次集市,大家都忙着来购年货。
都是五里八乡的人,熟人见面了都要停下来寒暄几句,哪怕是在热闹拥挤的集上。
即使超市和各种各样的杂货店都普遍了,但是集市的存在,于有些人而言更像是一种生活中特别的仪式感,人们骨子里遵守着这种古老的风俗习惯,体验着一代又一代沿袭下来的传统气氛。
年前的集上,色彩总要比以往更丰富些,沿街卖对联的摊贩每隔几十米就是一家,一眼望去皆是格外醒目的红色。
来来往往的人们,驻足摊前,反复挑选着最适合自家的对联,卖家往往也足够耐心,用一双皲裂的手小心翼翼地为整理着这“春的符号”。
高高挂起的灯笼、对联还有各种各样的年画贴纸,和以往相比,虽然有了更多的形式,但不变的是人们心底的期待与朴素的情感寄托。
随着人流逛下去,母亲按照提前在家列好的清单一一购买年货。
我则是被各样的摊铺吸引,10元4斤的蜜桔满满一车,冰糖红梨格外受欢迎,摆放得相当整齐的芹菜也姿态尤好,一把把蒜薹在镜头下也显得鲜亮了许多。
还有磨刀换剪子的人,一声声吆喝远远地便能听到,骑着摩托车卖糯米糕的阿姨倒不用吆喝,甜香伴着升腾而起的热气让人一眼便知。
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摆满了街道两侧,有的摊位虽然不大,但摊贩们却要靠它挣钱养活一家人的所有开支。四处跑集做小买卖,他们的面庞和双手也总会留下更深的日晒风吹的痕迹。
不仅如此,在这个集市上还看到了平凡但却更让人感动的场景。
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也像其他的摊贩一样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两位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精神矍铄。
摊位上只是摆了不到一袋的茶面,上面插着一个写了“卖茶面”的但是母亲说,这里的茶面要比超市货架上摆的茶面的味道要香很多。
听老奶奶说,这茶面是他们自己种的小麦、豆子还有玉米还有自己去山里采的荆芥穗等等加工的面粉。也确实如此,只有加了荆芥穗,这茶面才会有独特的香。
她还说,这人在家闷久了会生病,倒不如两人出来赶集卖东西,既挣了一些零花钱也享了这过年的热闹劲儿。
有人要买时,两位老人不慌不忙地装袋,称重,然后收钱,找零,中间偶尔会彼此“嫌弃”对方,但是旁边买东西的人对他们的羡慕与称赞,两人又开始呵呵笑。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也笑了,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能相互陪伴做些事,着实令人感动。
和母亲终于买完所有的年货后,我们终于要回家了。回去的路上,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着“要开心点,有什么话要说出来”之类的话,我笑着应和。
我只知道自己是不开心的,但却忘了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被母亲看在眼里的,我回家之后少言,她又不想我烦心,所以咽下了对我的种种疑问。她的心里或许也如我一样,不是轻松的吧。
我似乎也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一大早喊我起床,舍近求远到集市上购年货,和我一路嚷嚷着说话,无非不想我在家里“怀疑人生”罢了。
这一次赶集,再不能像十多年前一样让我忘却烦恼笑逐颜开,但是它有了别样的魅力。拥挤的人群、五颜六色的蔬果和集市上卖茶面的老夫妻等等,让我失意的心,有了踏实感。
或许,也正是因市井的烟火气,我能够坦然一些,并在小情绪“冒泡”时告诉自己,这生活千姿百态、五彩缤纷,很美,值得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