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小叶姑娘
-01-
我无数次地幻想过与前男友重逢的场景。
人潮涌动的大街，川流不息的马路，我站在这头，你站在那头，我微微点头，你轻轻招手。
或者，新搬了家，我遛狗，却迎面碰上你，你暖暖一笑，还好吗？我羞涩点头，我还好。
再或者，商场里，我们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擦肩而过，你已为人父，我已为人母，各自安好。
可事实上，我与前男友的相遇，是我这一辈子都始料不及的猝不及防。
那天，我开车去上班，就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对面的斑马线上，老公搂着一个面色妖娆的女子，有说有笑地经过。
他不是出差了吗？他不是此刻应该在深圳吗？可我看到的又是谁？使劲揉了揉已经酸涩的双眼，没错，是他，是那个和我一起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
-02-
我早已忘记此刻是红灯，踩了油门，朝着那对男女飙了过去。就在离他们还差0.1厘米的时候停下。
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他俩，因为害怕，又或者是惊吓，面部表情难看得让人想笑。我坐在驾驶座上，眼泪顺着干燥的面颊流下，划过两道曲折的泪痕。
拉开车门走出去，老公一个劲儿跟我解释，小艾，你听我说。
我顾不上他在我耳边嗡嗡的声音，眼睛盯着那个妖娆的女子，是，的确比我漂亮，年轻，有朝气，打扮入时，妆容不俗。我抬起手，想去摸一摸她那一头的大波浪，“啪”的一声，老公的巴掌响亮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他还想怎样。老公气急的双眼早已变成血色的红。
我捂着发烫的脸，眯着眼睛望着她，任由眼泪肆虐。
来来来，让一下让一下，散啦散啦。一个身穿制服的交警，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你，跟我回趟交警大队。
我回头，时间仿佛如停了电的钟表，世界就这样静止在了原地。
-03-
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重逢场景的前男友郑琪，虽然场景和对白都各不相同，但，从未想过像现在一样的狼狈。
回到交警队，他坐在我的对面，帮我接了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
现在需要登记刚才的事件经过，希望你配合一下。郑琪小心翼翼地说。
我轻轻点了点头，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他。
姓名。他问。
我不说话，满脑子都是老公和那个妖娆女子的身影。
郑琪不说话，在姓名那一栏，输入，上官小艾。是的，我叫上官小艾，他曾经叫我上官。
郑琪又问，身份证号。
我拿出钱包，递给他身份证，依然没有说一句话。随后，他在电脑上依次输入了我所有的信息。
电话呢，我没有你的新号码。他停下了手，扭头问我。
还是那个号。我终于抬起头，望向了他。看着他熟练的敲上了我的号码。
是的，我们交往了5年，他对我所有的信息，无所不知。
-04-
郑琪说，按照交通法，你的闯红灯行为比较严重，需要交罚款500元，然后记6分，你有意见吗？
我回他，没有。
郑琪问，你过得还好吗？
我笑了笑，挺好的。
我和郑琪交往五年，注定没有结局。
第一次遇见郑琪的时候，他正在大马路中间指挥交通，当时正是炎热的六月，那年的雨水特别的多，天空仿佛破了个窟窿，每天的大雨都乌央乌央地往地上灌。
我开车走到路上，大雨扑棱棱地打在车上，雨刷急速地摆动，前车玻璃依然看不见前面的路。
等在十字路口，看见路中间的郑琪，穿着雨衣，一脸雨水的在指挥交通，我觉得十分好笑，可就在绿灯亮起准备出发的时候，车子一下子熄了火。就这样，我停在了路中央，后面的车挤成了一团。
郑琪急忙跑过来，敲我的车窗玻璃，问我怎么回事，看着他被雨水冲刷的脸，我又笑了起来。
-05-
两周后，同样的十字路口，一个电动车闯红灯，当时的我正在急速前行，尽管急转方向盘，依旧把电动车撞倒在了地上，好在，人没大碍。
大妈一看自己没什么大事，马上坐在我的车前大哭，我也很无奈，烈日当空，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正在指挥交通的郑琪，一路小跑的过来，大妈一看有交警过来，马上抱着我的腿，哭爹喊娘。
还愣着干嘛？报警啊。郑琪冲我一顿吼。
大妈一听要报警，急忙从地上爬起，骑着电动车一闪而过。
你没事吧？郑琪问我。
我拍了拍胸口，还好，就是吓了一跳。我对着郑琪咧口笑。
后来，我们就经常遇见，但是每次遇见，都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我撞见了他的狼狈，就是他撞见了我的不堪。
再后来，我们每次看对方，碰上彼此的目光，都是心虚而又得意。因为我们都见过彼此最难堪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他约我吃烤串儿，烧烤摊上，我们相向而坐。我问他，你说吧，我们以后怎么办，每次见面都是这么狼狈。
郑琪撸下一口肉，喝了口啤酒，看着我说，我希望我们能替对方保守秘密。
那要如何保守呢？我问。
郑琪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这样，我们的秘密就不会让外人知道了，而且可以互相监督。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貌似是这么个理儿，彼此最难堪的样子，只留给对方。因为我们都见过对方最丢人的一面，所以我们决定在一起。
-06-
在一起的日子依旧很难堪。
那时候的我，刚上班没久，为了每个月能给自己买一件喜欢的衣服，每天拼了命地出去跑业务。尽管非常辛苦，但依然觉得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不是一个人辛苦，因为我的辛苦，现在也有人能替我分担。
那时候的郑琪，也是刚进入交警队，每天在马路上风吹雨淋地指挥交通，工资不多，甚至很微薄。
但我们彼此扶持，互相鼓励，平时方便面泡烧饼，吃得也是有滋有味。
纪念日庆祝时，他乐滋滋的炒上几个菜，一眼望过去，一片绿，他把仅有的西芹中的几块肉夹到我的碗里，快吃快吃，别担心，艰苦的日子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我难过得点点头，嗯，我相信。
是的，艰苦的日子熬过去了，更艰苦的日子来临了。
那几个月，业务不好做，提成少的可怜，除了吃，只剩下维持交通。
郑琪也因为和领导起了冲突，本来已经熬到了队长，结果被降了职，又回到了马路中间。
那一天，又到了交房租水电的日子，交完所有的费用，口袋里只剩下了29块钱。
郑琪低着头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分手吧，看来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得到的只有狼狈。
郑琪红着眼睛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好，那你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人。
不一定会有多爱我，但我一定会找一个能给我幸福的人。我说。
郑琪点点头，好，那我们只将最难堪的一面留给对方看吧。
那一年，我们因为看过了对方最难堪的样子，我们选择了分开。
有多少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为了想要给对方幸福，而选择在一起，但因为最终给不了对方幸福，而又选择分开。
-07-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郑琪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场景。
郑琪问我，你过得还好吗？
我笑了笑，回答他，挺好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真的吗？
是啊，我事业有成，有车有房。我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我抹了抹眼泪，好吧，其实我过得不太好。
就在刚刚，我发现老公出轨了。事业还算有点起色，但是房子是租的，车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个。
我抬起头，你呢，你过得好吗？
他苦笑一下，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和你分手后，我又谈了好几个，每一个都没好过一年去。好容易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结了婚，5年了，直到上个月我过生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每年给我的礼物都是准备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她的情夫。
所以，我前两天刚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就等她签字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么？
她出轨的那个情夫，跟我一个队里的，小年轻，20刚出头，人长得干净利落，喏，就是他。说着，他用眼睛朝门外一挑，我看到了门口坐着一个白面小生，大眼睛，高鼻梁，怎么看都是一枚小鲜肉。看见我在看他，露出了一个暖洋洋的笑。
我撇了他一眼。
听郑琪继续说，这还不算完。我岳父知道了我们要离婚，他要把我调到县里，他是我们市人大常委的一把。他越说，声音越低。
不知道为啥，在没见到他之前，我曾期待过，他过的不如我，但当我知道他真的过的不好时，竟然有一点点心酸。
郑琪说，看我过成这样，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看着郑琪一脸调侃的表情，我使劲儿挤出一丝笑，嗯，好受多了。
郑琪说，那就好。
-08-
我收拾了东西，到大厅去交罚款。刚才坐在门口的小年轻叫住了我，喂，姐姐，您是我们队长的朋友吗？看你们聊的挺好的。
我走进郑琪的办公室，依旧坐在郑琪的对面。郑琪，我都知道了，其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对吗，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而把自己说的那么惨。我看着他苦笑道。
其实你并没有什么出轨的老婆，外面那个小年轻，也并不是什么情夫吧。
郑琪耸耸肩，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嗯，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外面那个小年轻，其实是你的头号粉丝。
你也并没有被所谓的岳父调到县里，而是前不久刚升了职，成了支队大队长。
郑琪，真好，没有了我，你终于过的比我好了。
郑琪抬起头，打断我的话，其实，我过的比我说的还要惨，因为，我爱的人过的并不幸福。说完，他的眼睛逐渐泛红，我爱的人不幸福，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事。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曾信誓旦旦想要对方幸福，但最终因为做不到而轻易放手。
当我们长大以后才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我们的放手而变得幸福。
最让我们难过的事，不是我为了想要你幸福而放手，而是当放手以后才发现，你并没有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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