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凉窗户。
闲对琴言语。
弹到无人知得处。两袖五湖烟雨。
坐中斗转参横。珠躔碎落瑶觥。
忆著故山萝月，今宵应为谁明。
一个凉爽夜。一个人。一张琴。
起初闲来无事，弹着弹着，便想到故土家国种种。沉吟感怀中，时间飞快地过去了。杯中尚有酒，倒映着天上星光，令人分外惆怅。不知故乡的月，今夜为谁而明亮。
斗转参[shen]横，北斗转向，参宿打横，指天快亮的时候。在这儿我认为仅表示时间的流逝，类似我们常用的斗转星移。
珠躔[chán]碎落瑶觥，“躔”指星辰的运行轨迹，“觥”就是酒器。这里是说星光流转，倒影波动，像是星辰碎了，落在酒瓶里。
“萝月”指藤萝间的明月。
选这首词是因为我挺喜欢“弹到无人知得处。两袖五湖烟雨”这两句的。尤其是“两袖五湖烟雨”中一前一后两个数字的使用，颇有意趣。况且“五湖”一词可令人联想到许多，比如它在很多情况下用来指春秋时候范蠡退隐后泛舟其上的太湖，用来表达一种归隐的意念。
但五湖又可以作为泛指，取“五湖四海”之意，有很大的空间感。
“无人知得”和“五湖烟雨”，一个很小、很私密，一个很大、很开阔。二者之间有一个奇妙的对比，一来写出了弹琴者的沉醉，似乎能让我们看见他的指下如风起、如泉涌；二来暗示了他此时极为丰富邈远的情感世界。他是怀乡，还是念故国，还是盼归隐？又或者这种种根本就是掺杂在一起的。
此句之外，其余平平。
读一读作者张辑其他的词。给我的感觉是，他十分注重字的锤炼。但可能是天赋不够或功力不到的关系，字里行间的雕刻痕迹太浓重，所以有时候反而显得突兀，比如这里的“珠躔碎落瑶觥”。再如另一首词里“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润逼衣篝，线袅蕙炉沉水”。几个形容词的安排让我觉得很别扭。
想起《苏轼传》里看到的，有一次苏轼问秦观近来有什么新作品。秦观拿出自己的《水龙吟》，其首句为：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
苏轼读完以后摇摇头说，“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
相较之下，“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是不是美多了？
又想到我前两天在豆瓣上看到一篇评论《欢乐颂2》的文章，讲到里面的女主角们各种大牌上身，却一个个用力过猛，相当矫揉造作。我虽然没看过这个电视剧，不过看看文中贴出的剧照，也能感受到那浓浓的堆砌的气息。贴两张图示意一下：
所以穿衣服也好，作诗词也好，抒发自我、表达爱意也好，这世上的许多事都须自然，用力了就不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