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一直在经历,很多年前就想写关于别离的东西了,每每下笔又狠不下心去回忆那难受的一页。在北京的课程马上也接近尾声,虽说课堂上的我并不活跃,成绩也一般,但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依然会心有余悸。
两三个月前,我忽然与一个朋友失去了联系。我知道他没事,只是忽然不再出现在原来属于我们的那个朋友圈。去北京前,我想过打一个电话跟他道别,却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别的朋友也是一样,告诉我,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统统都没有找到他。我知道他没事,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斩断了与我的联系,我竟然都没有机会跟他告别。
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部电影时,常常想起来的一个镜头就是孟加拉虎Richard Parker头也不回地跑向雨林深处。不知道是小说作者还是李安这样处理离别,没有刻意残忍或者古典,真的是一个挺懂离别的人。今天早晨我在北京醒过来,又想起我的那个朋友,忽然就明白了,也许他,就是那只孟加拉虎。
人世间的离别,大多都是不动声色的。我的这位朋友,只是让我感知到了那份不动声色。他就是那一只头也不回跑进丛林的老虎。时间催促他往别处迁徙,他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别的人,也消失过,却是缓缓走的,以至于,我根本没察觉到。
在青岛的最后一个周末夜,和朋友一起去海边吃烧烤。我点得不如意,吃完饭,拍拍肚子说,以后我们两个还是一起吃海鲜吧,海鲜就是比烤串要好吃一点。朋友抬头悠悠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是呢,下一次,在青岛跟他在海边一起吃饭,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别时朋友拥抱我,很伤感的看着我,但是我笑嘻嘻地把嘴巴歪到一边,跟他说,我又不是不回来咯。我没有让他去车站送我,关了门,深吸了一口气,车子外他变得越来越小。在他眼里,我也许也是一只头也不回,跑进丛林的老虎。
你以为你会充满形式感地告别,其实早已来不及,或者无从进行。有些用来离别的力气,在内心预演过无数遍,正式时刻,却殆尽。与相遇一样,那些我们以为终还会见面的人,其实一生都没有机会重逢。离别也是,郑重其事的告别,到最后其实都是仓促和茫然的。有些人人间蒸发,有些人没有回头看一眼,有些人说好的,要给你一个拥抱,但他没有。最有形式感的告别,大概是葬礼。可这是没有互动的告别,往往生者一片茫然,死者更是毫无回应。
我的朋友消失了,我知道他没事。他会遇见新的人,遭遇新的事,与我们曾经交会的旧的格局,就再也回不去了。然而,每一秒,我们其实都在跟旧的时光说再见。了解了这一点,我就不再有遗憾,也更加对所有猝不及防的“不再相见”感到释然。曾经很好的朋友忽然不再联络我了,这让难过极了。但我必须意识到,有些人会永远陪着你走,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去了别处,我们总是要允许有些人走散的。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很多人,都将从我的生活里退场,无论我留没留意,是不是愿意。
孟加拉虎没有如少年派预想的那样,回头看一眼,再缓缓地离开,它最懂得离别无需一步三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