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女儿和我下了盘棋(No.24)

如果不是翻看女儿过去的照片,我根本不会发觉她的变化有这样大。我被女儿果冻小时候的肿眼睛、刺猬头、三层下巴惊到了。记忆中,她好像一直是我眼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我也终于能理解,为何父母眼中貌美如花的娃,在别人那里统一都是没长开的猴子了。

宠爱,会让感觉和记忆都产生错觉。

今天是果冻1岁的生日。虽然她还不晓得哪种蛋糕好吃,还听不懂生日歌,也不知道要礼物,但全家还是好好给她准备了一下。其中重点,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抓周。

准备前我还嘴贱问了下我妈,我小时候抓得啥啊。我妈大义凛然地说,咱家那嘎达不兴这玩意。娘亲,您是忘了整吧?

为了让女儿今后的人生有更多选择,我和果冻娘煞费苦心。围棋、钞票银、珠宝首饰、毛笔镇纸、字典、大葱大蒜、钥匙、印章、云南白药……共计12种,凑成六的倍数。

果冻妈还要饥不择食地放把炒勺,被我无情拒绝并戳破了她的阴谋。我可不愿女儿今后厨艺太过精湛,还得给她的懒娘做饭。

我心中的预设是女儿一把薅走钞票,因为他爹这方面比较欠缺,又信奉“人生99%的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的充满腐朽堕落铜臭的价值观。为此,我凑足了欧元、美元、人民币、银行卡,摆出诱人的形状。这么花花绿绿,果冻肯定喜欢。

物品被摆成圆形,果冻坐在中间。仪式开始!只见果冻低着头,嘴中“哦嗬嗬”念念有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前进,我还没看反应过来,她已从羽毛球和大蒜之间爬出来,冲出了包围圈。

万万没想到啊,果冻今天的愿望只是做一只安静的爬虫。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劝果冻给个面子。她想了想,估计被我们的高涨的热情和诚意感动,终于重新选择,然后爬向了钞票......旁边的棋盘。

不要啊果冻,AlphaGo已经牛逼上天,挑落人类多位围棋大师。那棋盘只是爸妈附庸风雅,装修时买来准备下五子棋的。刚才你爸还输了你妈一把,正不服气呢。

重来!第二次,果冻大概感应到了我的心愿,很顺利的爬向钞票......旁边的笔墨纸砚。

我的心,从嗓子眼滑落至幽门。也好,咱书香门第嘛,就做个真正风雅的文人。继承你娘亲功力,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

第三次,果冻彻底抛弃了我的愿望,拿起了印章。果爷威武,日后必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难道会是围棋协会会长,率领人类抗击人工智能?

果冻第四次选了钥匙,第五次是珠宝首饰。即使最后,我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在她眼前晃动,果冻还是不为所动。

果冻,你真是个品行高洁,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啊。比你爹有出息!

仔细想想,女儿选择围棋也寓意深刻。哪个围棋高手,不是智商超群、心态平和、庄重坚实、勤奋自律、善于思考的人……?

拥有这些品质,闯荡人生足矣!

即使被人工智能打败又如何?围棋高手,从来都不缺好胜心,又不是只有好胜心。

如果她日后真能悟得弈道,像围棋高手一样以“平常心”自守,清静无为,返璞归真,累了困了的时候,吃一份素淡的饭,泡一个温热的澡,小憩一觉,醒来沏一壶茶,手谈一局,这不就是美妙的人生吗?

愿望也只是愿望而已。或许今天我再焦虑心忧女儿的未来,不知如何养育好她,她还是会自如地发展成她的样子,让我欣喜,让我惊奇。

是为周岁记。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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