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月的最后一天,凌晨,中学时代的老班长,发来微信:“毓想加你的微信,可以吗?”我用了一秒钟去回忆,毓,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大大而灵动的眼睛,一头帅气短发的女孩子,她有着东北姑娘特有的爽朗,豪迈却也偶尔温婉。微信通过的刹那,毓发来信息:“琦,我好想你!还记得我否?”
“当然啦,你还来过我家呢!”
“天呢,你还记得!我和芳说,我很想琦,我还去过她家呢!”我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眼睛也跟着有些模糊,不知是心情一下子湿润了,还是天气太干燥。
毓继续说:“咱班我第一喜欢纯纯,第二我就喜欢你!”多么直率的姑娘,在社会上沉浮了那么多年,依旧没有学会世故,不会为了让我开心,而说第一喜欢我,一如当年中学时期的样子。
我问,“纯纯她现在好不?”
毓答,“纯纯找不到,我找了她好多年,很着急,可就是找不到!我很想她。”许是要到而立之年了,近来我也和毓一样,会想念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会想问一句,你现在还好吗?可无论通讯有多发达,总有一些你想念的人,就那样迷失在人群中,无法找寻。像放学路上,和毓,和明明一起编过的手链,遗失在青葱的岁月里。
很多人,在我们的生命中,就渐渐走散了,偶尔一念之间,想起曾经牢记在心的电话,却已经模糊不清,存在手机里的号码,也像是刺猬,想去触碰一下,却不敢,怕电话那端,早已物是人非,或早已不记得我的名字,我怕有根刺,刺痛我最敏感的神经。
是的,我很好,但我很想你!
02
有一个人,叫璐璐,是我一辈子的挚友。
读小学的时候,我们是为数不多的,家离学校很远的孩子。因为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有了比其他小伙伴更多的交流。璐璐那时成绩很好,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写的一手好书法,还是我隔壁班的中队长。而那时的我,成绩并不出众,人也黑黑的,瘦瘦的,像一只丑小鸭,所以璐璐自然而然的成了我那时的女神。能和女神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聊聊课业,聊聊心事,成了我那时每天都期盼的事情。我们曾经在北方的冬天里,一起在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的马路上骑自行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在飘落的鹅毛一般的大雪里,我们就真的一路骑一路到了白头,睫毛上挂着剔透的冰晶,眉毛也像是用水晶修饰过了一般。那时的我们,从不会觉得冷,一路骑车,一路聊天,一路唱歌,一路欢笑。
后来,我们都上了中学,不再在一个学校了,但我们偶尔依然相约一起回家,只是从自行车,改成了坐公车。我们会在公车上讲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恐怖故事,也会私语学校里谁又爱上了谁的爱情故事;我们会讨论一辈子的朋友用英语怎么说,也会探讨是彼此的至交还是挚交。那时,总是我先到家,在我下车时,我会对她说拜拜,而她总是回我嘿嘿。那时的我,好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嘿嘿,直到多年之后,我用手机打出baibai,屏幕上显示白白,我才明白,她是多么的幽默,一直在和我说黑黑。
我已记不得最后一次见到璐璐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十年前,亦或是十五年前,甚至更久。只记得彼此的最后一次联系,是在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她在上海,我在长沙,她遇到了一个会叫她第二眼美女的人,开始了一段甜蜜、苦涩参半的恋情,而我也遇到了一个会陪我从韶山路,一直走到湘江边的人。
像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是走入下一段恋情一样,一段恋情,也会让人淡忘一段友情。我和璐璐再也没有了联系,彼此走出了彼此的世界,但我们依然是一辈子的挚友,就像那年对彼此承诺的一般。
我好想你,我的挚友!
03
高三的那年,毕业的学霸把他的全套复习笔记都送给了我。与学霸的相识,颇有几分意思,上午我还和同学在光荣榜前,指着他数学竞赛获奖的照片批判智商和颜值成反比的论断,中午在班级足球赛的现场,他就来问我,你们班的守门员怎么了?我们班的守门员怎么了,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就是那个颜值和智商双高,放弃了浙江大学保送,一定要上清华的学霸。
接下来,就是传言中暗无天日的高三,那一阵子,我好似学霸附体,满分100的物理测试,几乎不会低于90分,就连一直徘徊在100分左右的英语,也是出奇了的稳定到了120。
晚自习后,探照灯照亮着操场,照着空中飘着的雪花都成了晶莹的水晶,学校的广播里大声放着《江南》,记忆中好像是那首歌一直把我送上了大学。
我躲在体育馆门前,给大学里依然是学霸的学霸打电话。“你怎么样,模考还好吗?”“挺好的,成绩稳定,不前不退!”“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我想报你的大学。”
我终究是没有去学霸的大学的,我们一南一北,就像他某天开玩笑那样,也许偶尔在南来北往的火车上,匆匆一过,握手问好!
许多年后,我和学霸在帝都重逢,他带着新婚妻子在选婚房,我作为他找来的业内人士当参谋。匆匆一见,却又迷失在帝都2300多万人中。
偶尔,我会想起高三那年常常拨打的那个电话,以及那边一直鼓励我好好学习的声音;偶尔,我会想起,学霸穿着黑白相间的毛衣,白色的裤子,问我,你们班的守门员怎么了?
但我再不会说起,我想去你的大学!
04
信任,也是可以变成依赖的,而依赖,是可以蔓延的,从工作到生活。
也许是机缘巧合,很多的不曾想,就那样发生在了我的身上。那年秋天,意料之外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要从零开始。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语言,不一样的工作方式,不一样的人,很多的忐忑不安,被伪装成了镇定坚强。
M先生是那个陌生的地方,我最早认识的两个人之一。初见M先生时,我是满怀质疑的,因为M先生看上去非常年轻,和我印象中的专业人士相去甚远,也算见过不少人的我,一时竟难以判断M先生和我谁年龄更大一些。因为不信任,我的语气上也平添了些挑衅、质疑,愈发的咄咄逼人。几个问题交流下来,我渐渐感觉出来,M先生的专业能力很强,同时也感觉出来,他处处想在气势上压制我的态度。以至于后来,每每和M先生聊起初次见面,都会互相调侃一句,哇,你那时,好强势啊!
合作之初,也曾有过很多的不顺畅,还记得,在电话里,我对着M先生的员工,发着不可一世的臭脾气,自带傲慢的指责他们办事不灵活。想来那时的M先生也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不尊重商业原则吧。也曾记得,大过年的,M先生来催账,我在电话里敷衍着,跟他扯着些冠冕堂皇不着边际的话砍价。而M先生却好像从来没有被这些事影响,该帮我们省的钱一分不让我们浪费,该提醒的细节也一个不落。我也是越来越多的问题,请教M先生,越来越多的资源请M先生介绍。慢慢的,在工作上对M先生越来越依赖,觉得有M先生在,好像就没什么事搞不定。
凑巧的是,与M先生,在另外的一个城市不期而遇了,突然发现,工作上严肃刻板的M先生,居然也有可爱的一面,一大把年纪,还说自己背着小书包,像学生一样。就这样,除了工作,和M先生也有了些生活的交集,在陌生的城市里,偶尔跟M先生吐吐苦水,发发牢骚,遇到问题也很愿意听听M先生的建议。突然间就发现,此前混迹帝都多年,朋友不少,但能像信任M先生这样信任的人,却也是寥寥。
前不久回帝都,偶尔和M先生聊了几句微信,M先生说,希望你在帝都一切都好!
是的,在帝都汹涌的人潮里,迷人眼的霓虹灯里,除了想你,一切都好!因为,即便是2300万人的帝都,也难得遇到一个可以信任到依赖的人。
张嘉佳说,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我总觉得这是句再悲伤不过的话了,却不得不说,多少亲历的故事,都是按着这句话开始与结束的。
时间像车轮,在生命的公路上一圈圈的碾过,带我们去到太多的地方,让我们遇到了太多的人,而围绕在身边的朋友也跟着迭代更新。“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但那些记忆,依然鲜活,感念生命中每一个留给我们记忆的人,是他们成就了今天我们喜欢的自己。
我总是想,尽力的,尽力的,让彼此不只成为彼此的记忆;我总是想,尽力的,尽力的,让每一次离别,都变成重逢的开始。不要再失去,彼此的联系,即便有九千九百公里的距离,也要彼此安好。
小离别,长相思,除了想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