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里老屋的侧面有一棵年代久远的法国梧桐树，高耸的树冠仿佛要伸手探入天际拐带一朵心仪白云去玩耍，蒲扇般大小的叶子比我两个手掌都大。它伸展着一半的身子在屋顶为大家遮阴挡雨，一半的身子翻越高高的围墙去欣赏军人的风采。
祖父纳凉时站在小小的庭院中指着树道，那些有灵性的梧桐树是会引来百鸟之王凤凰来歇息的，就看你有没有缘份见到。于是，守护这颗神奇的树并翘首以待凤凰的来临成为我童年时期的首要任务和职责。
夜，静谧的夜。
害羞的星星躲藏在暮色里不敢露脸，月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散发着让人心醉的光晕。
他家微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倾泻而来，室内的光景在它的影射下甚是明了。躺在长沙发上的我且被这如水的夜色迷惑，随着月色的上移静静地看着大床上沉睡的母女俩，母亲侧身面对光线而眠，月余来的白天夜晚连轴转使她脸上布满疲惫和倦怠。
她一只胳膊枕在外祖母的头下，一只手还牢牢的拽着被单的一角。熟睡中的外祖母一会儿把手伸出来，一会儿用腿把被子踢开，嘴里时不时发出的呻吟与喉咙深处痰液滚动发出的呼哧声在我们耳际交替响起。尽管这些日子身心的累已经达到极限，可是老人但凡有一丁点动静母亲必会反射性睁大眼睛起身仔细观察。 到了规定时间不是给老人喂稀饭牛奶就是接痰接尿，动作轻柔细致得像护理一刚出世的新生儿。
母亲对待老人的周到耐心让许多人都羡慕外祖母的好命好福气。我知道母亲是在五岁时过继给现在的外祖母的，五岁的孩子早已经有了对家人的记忆，常常闹腾着要回自己家。在外祖父连哄带骗的策略下终于安心待在新家，好容易适应了新环境，却又开始了流转的寄读生涯。
由于外祖父和外祖母俩经年在外跑船运货，年幼的母亲就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等到他们年老安定下来，同在一个县城做生意的舅舅家早已步入小康，却昧着心不愿负担老人们的一切。在失去家中顶梁柱的情况下母亲把两位老人接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其实那个时候真的挺艰难的，父亲因病去世，留下三位老人需要供养，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孩子。母亲领着几个同行承包的小诊所也不太景气，家里的确没有很好的经济能力给几位老人更好的生活，可母亲还是义无反顾的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了生活和工作的重担。众人不知道她的压力到底有多重，思虑到底有多深，我只知道，那段时日身高一米六的母亲，体重却不到九十斤。
有时候也会问母亲把本应和舅舅一块承担的义务和责任自己一个人扛下是否值得，母亲笑道：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和木。更何况生恩不如养恩大，人要念恩情不忘本，凡事都应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这轻轻一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其中包含着多少年来的悉心照料；包含着多少牺牲自己的喜好对老人无怨无悔的陪伴；包含着多少次艰难时泪水噙湿了几方枕巾；包含着多少次放弃自己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母亲她自己才能深刻明白体会，他人是无法丈量的。
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百善孝为先，孝是做人的根本，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家庭和睦，社会安定团结的基本要素。人如若失去这一根本也就失去在这个世间立足的基石。
有的人选择善待老人，有的人选择拒绝赡养。美与丑，善与恶，全在一念之间，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系于一瞬。
尽管老屋的梧桐树在多年前的拆迁中不知道被迁往何处，但是我想梧桐树其实早已经有凤凰莅临了。
无戒21天日更挑战营第14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