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开场时舞台全黑,隔十秒钟,渐明。
景——舞台中央一个穿黑裙的女生背对观众坐在靠椅上,手垂在膝盖上。
舞台左侧灯光亮,一个白裙女生(面向观众)念旁白:工作、烦扰、苦役以及麻烦,都的确是所有人终其一生的命运。然而,假使每一处欲望在其产生之时就全被满足,那,人们又怎样填充他们的生活、打发他们的时间呢?
黑裙女生离开椅子,跪倒在地,往舞台黑暗纵深处四处寻找。
白裙女生(同时):假想把人类转移到这样一个乌托邦,在这里万事万物和谐一致,土鸡在飨桌上俯拾皆是,情侣不需任何延宕就邂逅相逢,和睦相处;可是,正是在这个地方,有些人一定会无聊到死或急于自杀,有些人还会挑起事端,在争斗中互相残杀。因此,他们自身就会创造出比自然原来赐予他们的,更多的苦难。(白裙女生从舞台左侧退下)
黑裙女生慢慢起身,走至光亮处的舞台中央。她的脸覆盖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她向前走了几步,又犹豫地回转头把椅子扶正,面对观众坐下。
黑裙女生(缓缓开口):我害怕人群,不是因为拥挤,而是因为他们的目光···(带点颤抖地)他们猎奇地看着我,像是观看不收门票的动物。父母说,他们没有恶意,但没有恶意就正确吗?(质问)我受的伤害就不值一提吗?
(急速的鼓点声起)黑裙女生起身,低着头沿着舞台边缘快步疾走,直到鼓点声慢下来。重新回到椅子上。(场外录音起)“你二十多岁了,该找个对象结婚过安稳日子了···前些日子给你介绍的小伙子,他说你性格还行就是皮肤太差眼睛太小鼻子太大···闺女啊,别挑了,别人不挑你已经千恩万谢了···”录音变速逐渐变得嘈杂刺耳。
黑裙女生(痛苦地)捂住耳朵站起,(缓缓开口):他们告诉我,婚姻是通往人生幸福的唯一钥匙,我相信了。毕竟女性在当下这个男权社会的发声程度实在是太低了。我要如何改变让自己嫁得好一点?依靠先天的智力?随机性太强,他们无法通过粗鄙的脸来真正了解我。可能,整容是改变我丑陋长相最快捷的方式了。
第二场
灯光暗,地上铺满密密麻麻形似飞机票的长方形硬壳纸条,堆成一块。
白裙女生站在黑暗处的舞台左侧,念旁白: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野兽,它象征着未开化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所在,我们要抓住那头野兽把自我找回来?还是让它恣意驰骋随波逐流,落得轻松畅快?(白裙女生退下)
黑裙女生上舞台,脸上缠着白色纱布,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她从地上纸条堆里捡出几张放在手里。(大声宣读):4月份颧骨整形,手术成功恢复良好;6月份隆鼻鼻头缩小,手术成功恢复良好;7月份眼部吸脂全切双眼皮开眼角,手术成功恢复良好(声音渐渐变得虚弱);9月份下颌角整形术······(急救车声音响起)灯光暗下来。
灯光渐明,急救车声音微弱下来。(舞台中央)黑裙女生躺在几张桌子拼成的手术台前,身体痉挛伴随着剧烈的抖动,脸上的纱布掉了一半,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戴着口罩,穿白大褂的女生拼命按住黑裙女生,试图让她平静下来。黑裙女生(大口吐气呼气)慢慢安静了下来。
舒缓的音乐响起,白大褂把黑裙女生头摆正,将掉下的纱布放在她的脸上。
灯光暗下来,两人退场。
第三场
(结婚进行曲的伴奏响起),黑裙女生头发扎着长长白纱,身上披着白色围巾,脸上笑容灿烂,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调。她沿着舞台周围,不知疲倦地迈着小跳步。
(伴奏音量降低)舞台右侧,白裙女生坐在地上,絮絮述说:我是(指着黑裙女生)浅浅的脸(摸脸)。原来的我,也算能够自由地舒展脸部神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虽然有点坑坑洼洼,疙疙瘩瘩。哎,谁想到啊,经过浅浅医生的一阵捣鼓,一切都变了。我下半部分的神经被切断了,留了好多血,经过抢救,算是补上了。还没等我恢复好呢,又经过另一个医生的摧残,下半部分的神经算是真的失去知觉了!哎!造孽啊!
黑裙女生慢慢停下脚步,脸色也黯淡了下来。白裙女生离场。
黑裙女生把头上白纱和身上围巾缓缓摘下,走下了舞台,来到了观众身边。
挨个问(带些委屈和恳求):你看见她了吗?你能帮帮我吗,我把她丢了。你能帮我把她找回来吗?
黑裙女生一步一回头,缓慢地踱步回到舞台(带着疑问):人生的捷径,一定要走吗?
舞台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