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方足布
——故乡之四
王稚纯
题目是不是略微有些怪怪的。
咱先从“布”说起。此“布”非彼布，它不是我们生活中做衣服、做被褥所用的布，这个“布”是专指一种货币，准确些说，就是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在相互进行货物交易时所用的货币。这种货币是用铜所铸。铜本是金属性质，怎就叫成“布”了呢？
其实布的本意，原指就是麻的织物或是丝的织物。古代，人们在进行实物交易时，布，曾经是一种交换的媒介，也就是将布作为现今的钱使用。但当铜制的货币出现后，同样作为交换的媒介，人们因受长期习惯的影响，故也将铜制的货币称为“布”。
这种铜制“布”的形状，早先就是一种农业生产工具，似铲，名镈，而布、镈古音相同而通假。这种铜制“布”又很像汉字“品”的字形，如下两端是尖形，现今的人们就称其为“尖足布”，如下两端是圆形，就称为“圆足布”，如下两端是方形，就称为“方足布”。也就是本题目中所说的后三个字。它是当时一种货物交换的媒介，主要流行于我国历史上战国七雄时期的韩、赵、魏三国各地。
咱再说题目中的“涅”。
“涅”，是我国古代一座濒临涅水的城邑名。我国古代春秋五霸之一的晋国经连年的战争后，分化为韩、赵、魏三国，当时的涅地正处于这三国犬牙交错的韩国地界，
不过，该地其后也曾被魏国、赵国攻占，由此可见其当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而这座涅地城邑，即是现今的山西省武乡县故城镇——我的故乡。
山西博物院有一中国古代钱币展厅，其中展有五枚铸有“涅”字的方足布。
当我伫立在这五枚方足布展品前时，我的心情不由得十分激动。将故乡的名字铸造到当时人人都使用的货币上，怎能不令生长、生活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感到骄傲自豪呢！
想当初，这座两千多年前涅水河边已颇具规模的城邑，定然是，城郭两墙高厚，街道十字交叉，人流南来北往，店铺鳞次栉比，一派欣欣向荣景象。不然，又怎能将城邑名“涅”铸到方足布上呢。
我也曾想，铸有“涅”字的这五枚方足布钱币，是否就是在“涅”这座城邑中所铸造的呢？带着这个问题，我拜访了山西博物院副院长、文物专家也是我的老同学李勇先生，他非常谦逊诚恳地告诉我，目前这个问题在界内还没有确切的定论，只有待于今后的考古新发现去完善这个问题了。我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执着敬业、一丝不苟的李勇先生第二天给我发来一则微信，他说：“关于布币中的地名是否是铸地，我又咨询了同行，虽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就是铸地，但一般认为，地名就是铸地，因此可以说‘涅’（方足布）就是涅地铸造的。”
得到专家的首肯，我的心情为之一振。那么，这个具体的铸造之地又在“涅”的什么地方呢？确实又如李勇所说：有待于考古的新发现。
记得故城大云寺中一通石碑铭文有“更在西山大卢尖颠，造浮（图）一区”句。乡贤、北大教授李零先生在考察大云寺后曾说：这句“是指在武乡西境的山区一个叫‘大卢尖颠’的地方另外修座塔。‘大卢尖颠’在什么地方，还值得调查。”
哦!我的故乡，我的故城！“大卢尖颠”、涅布铸地，你们都在哪里呢？我的故乡，我的故城！你还有多少神秘的面纱有待我们去揭，你还有多少这样的秘密要让我们去调查呢？
我又想到了前些时故城村支书蒋晋平曾给我微信上发来一幅照片，
照片上是一块立于村中某地的木质告示牌，内容为：
“故城遗址 此遗址东、西长约250米，南、北宽约200米，分布面积约5万平方米。该遗址是一处东周、汉代时期的文化遗存。文化层厚度约1米。1999年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其实，类似的告示，一位乡友同学李小货就曾告诉过我，他清晰地记得，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故城村十字街头就曾立有一通石碑，所书内容与前说木质告示牌内容大体一样。
这两个不同时期的告示碑牌，均为官方的文物部门所立，这使人们明确地知道了，我的家乡热土，深藏有丰厚的文化底蕴。
说到这块新立的木质告示牌，我看后有几点感想，不妨在这里谈出，以与热心此事者请教商讨。
其一，遗址的地理命名问题。
究竟是用现地名还是用古地名呢？我的想法是，既然告示牌上明确指出“该遗址是一处东周、汉代时期的遗存”，而东周战国时期，据中国历史地图集所标注，这块地方战国时期称为“涅”，西汉时期，这块地方称为“涅县”。那么，这处遗址，是否可称“涅城遗址”，而非“故城遗址”为好。
其二，遗址的面积覆盖问题。
该告示说“此遗址东西长约250米，南北宽约200米，分布面积约5万平方米”。
故城人都知道，村十字街的东西南北现今都还仍旧留有残存的部分城墙墙体（虽经千年岁月的风吹雨打，现只有很小的部分）。去年（2020年），我曾请程俊文老同学将这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残存城墙用步量法，做了初步的测量，结果为：东街至西街长度为325步，南街至北街长度为215步。如以一步约为1米计算，那么，故城的城墙，东西约长325米，南北约长215米。今年（2021年），我又请村支书蒋晋平按上述四个方位残存城墙，较细致地测量了一次，结果是：东西长约442米，南北长约265米，遗址分布面积约为11万平方米。多出告示牌中所说分布面积的一倍以上。
以上我们只是说的故城的里城墙。故城人还都知道，故城村外的庄稼地里另有几段残存的城墙（我们姑且称它为故城的外城墙），这次也请蒋晋平做了测量，结果为：东西长约972米，南北长约850米，墙体高约4米，墙底宽约3米。那么，该遗址的分布面积约为82万平方米。
三种测量结果有所差异，不足为奇，留待专业的考古专家最后做出准确的结论吧。
其三，现存于山西博物院的那五枚铸有“涅”字的方足布，是先祖留给我们后人万分珍贵的、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不朽遗产。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可否将那枚铸有“涅”字的方足布作为故城人的一个标志、标牌，让所有故城人都能感受到拥有它的荣耀。
故城，意为原来的城、从前的城、旧的城，而这原来的、从前的、旧的城，即是指两千多年前的涅县城，。故城这一地理名称，在中国的版图中可能会有不下数十个，，为了突显地域特点，将此故城改其名为涅城，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了，也应向文物和旅游部门建议，将那枚铸有“涅”字的方足布，制作成纪念章，那样就可将我们无比热爱的故乡，时刻带在胸前，藏于心间了。
哦，如是那样，涅方足布，已然不仅仅是专指那个古老的涅地古城，而更是代表了现今的武乡县和广袤的三晋大地了。
2021年6月9日晨
2021年6月16日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