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流水行云,气清奇,将谁依附?烟云名声,留与幽人付。
犬吠天空,鹤唳乘风去,难凭据,八仙何处,演卷从头顾。
李家有个儿子叫玄,打小长得好,据说状貌魁梧,气质非凡,喜欢悟道,才二十就觉得这天地人生都是虚幻,还说哪怕当皇帝富有海内,也就是身外浮云罢了。就一个人儿跟亲朋好友告别,跑山上清修去了。
也不知那天打谁那儿听说太上老君在华山,心想老君也姓李,又是得道的仙人,不如去学习学习?心动就立马行动,收拾了东西就奔着华山去了。说是“披星戴月,宿水餐风”,可还玩儿的挺开心,就吟了个诗:
谁把红炉大冶调?陶将皮袋出英豪。男儿识得机关巧,脱出风尘便是高。
然后更来劲了,赶路好几天到了华山。眼瞅着那山又高又险,松柏青翠交错,足有参天之高,云雾缭绕,那叫一个“落霞与孤鹜齐飞”,还有个小石潭,一高兴又吟了一首诗:
泉瀑涓涓净,山花霭霭飞。
白云回合处,应是至人栖。
刚吟完了一瞅天黑了,心想这会儿登门拜访不大尊敬,就又跑山脚下睡觉去了,打算赶明儿起早再说。
其实人家老君早知道他要来,那天老君跟宛邱先生论道,突然一阵清风吹了进来,老君问宛邱知道咋回事儿吗,宛邱说可能有异人要来。老君就说仙谱里那李铁拐快成仙了,这就是他要来啦。然后派俩童子上山脚等着去。
话说这宛邱先生是“服制命丸得道”,夏商那会儿就上千岁了,活了八百那个彭祖就拜师宛邱先生,得到了仨仙丹的方子。
也赶巧儿这俩童子刚到山脚,迎面就来了个仙风道骨、身着羽服的人,一问是李先生,就说自己受老君之命在此迎接,就给领上去了。李先生一听挺开心,心想这是有道缘啊,行礼谢过就跟着上去了,心里都乐开花了。
到堂前拜见时,看老君相貌,肌肤绰约,精神饱满,看宛邱,童颜鹤发,碧眼修眉,一看就不是凡人。拜见之后命坐,李先生开口寒暄,说自己乡野鄙人,得见仙人三生有幸,希望能够得到指教。老君答他:
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道无所,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毋劳尔形,毋播尔精,毋狎尔性,息虑营营,乃可长生。(此即昔日广成子对黄帝说的养生法,换了几个字)
李先生听了茅塞顿开,贼拉高兴,又拜谢了老君和宛邱两位神仙,宛邱说他本就在仙谱上有名儿,过几天就成了,着啥急嘛。就让俩童子送他走了。
然后从华山下来他又跑山洞去了,天天琢磨老君和宛邱说的话,想的太投入了就搞得自己散发清香,让人闻见然后发现了,来一堆人求着当徒弟。
一天跟徒弟们论道,有祥瑞的光绕着屋子,李先生出屋看了半晌,憋出一句这股气不一般,应该有异人要来,就出去散步了。看到绝顶处有一只老鹰振翅高飞,却又停下,不禁感慨老鹰“知止”,而世人却多为追逐蝇头小利而落入陷阱,死了才后悔,还不如鹰呢,于是吟起了诗:
知止不求寸,金睛半倦开。
振衣千仞岗,何效恋尘埃?
刚吟完就看见祥云散开一大片,有俩人跨着鹤飞过来了,上前一步看清是老君和宛邱,吓了一跳,赶紧拜见,老君开开心心笑着说:“看你已经思考的差不多了嘛”,三人同到了李先生住的地方,李先生再拜请教,老子又教他说:
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游心欲淡,浩气欲养,与物自然无私矣。(取自老庄言论)
然后跟李先生约定十天后一起神游西域诸国,说完就跟宛邱又骑着鹤走了,李先生目送老君他们走了,特别特别特别开心,回去之后估计都该睡不着觉了。
十天噌就过去了,李先生临走跟徒弟杨子嘱咐自己的魂要出去跟老君转一圈,把魄留下,你在这儿给我守七天,七天我没回来你才能给我烧了,七天不到你可千万别把我肉身整没了啊,千万千万别没到日子就烧了啊。
说完了就老实安静坐那儿,一会儿李先生的神就出去了。
李先生神游之后,杨子尽心守护尸体,不论昼夜,一点儿都不敢离开。但是第六天的时候,突然杨子的家人跑来说他妈病重,本来死了又突然醒了,就吊着一口气儿等他回去见最后一面呢。
杨子一听哇就哭出来了,边哭边说妈快死了,师父游魂还没回来,我走了尸体谁守着啊???他家人就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何况都六天了,里面估计都烂得流汤儿了,干守着傻不傻啊你。再说母亲和师父都重要,一个生养了你一个成就了你,但是也不是不变的死道理啊,失信之罪可免,送终之事可没法儿让你不遗憾,你就赶紧烧了尸体跟我回家吧,否则我也没辙啊。”
杨子一听满心犹豫,闹心得慌,可事儿又到了眼跟前儿不可兼得,只得堆了柴火,把尸体放上头,摆好祭品哇哇哭着拜祭,写了悼词说:
母病不可起,师魂犹未归;师言将待践,母命安忍违。舍鱼取熊掌,二者难兼之,涕位辞灵魂,华山好自依。
拜祭完了就点火,一会儿的功夫尸体都化成灰了。结果边哭边赶忙回家,还是没能见上老妈最后一面,唉,可惜啊。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