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房间里的老人离开了,
告别输液瓶和气垫床。
去万物生灵的归宿地,
——据说
那里再无病痛和心伤。
母亲说 , 希望离去的老人
把自己带走,
——我只有默默泪流成行。
生命的所有空间,
浓缩成一张床,
能承受病弱的躯体 , 承受不住
内心的绝望。
她艰难地翻动身体,
反复说着过往。
那些生活中的支离破碎,
曾使她遍体鳞伤。
她最大的欣慰,
是孩子的成长。
其实我更希望 ,
她能在昏迷中静躺。
——哪怕不认识我
不需要头脑清醒地等待死亡。
那个六月的午后,
鸟儿一刻不停地欢唱。
我知道所有美好的意义,
只因还未折断的翅膀。
那个六月的午后,
屋外流淌着一样的阳光。
我知道它编织了满园的藤叶,
没有一片爬上母亲的窗。
那个六月的午后,
我在对生命的诸多无知中
等待着一个确定的答案。
害怕 、心痛、 无助…… 侵蚀着我的身体,
我只能和泪隐藏。
那个六月的午后,
我第一次渴望有个叫天堂的地方。
把平凡的躯体安放,
把所有快乐的情绪盛装。
让生离死别的人 , 不必
在路口频频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