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被人提起,我怕是早已忘了他的存在,只是,忆起他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意的事情,时隔这么多年说恨,怕是没有了吧,十多年了,选择性忘记,但一旦被勾起回忆,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当时的窘迫、怀疑、伤心种种感觉迎面而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那时的我,还是个上三年级的孩子,那个时候把老师当成人生的信仰,也正是这个信仰,让我余后的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陷入了极度的低落区,生活中任何一次打击,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都足以让我毁灭,现在的我,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还是能感觉到那黑压压的乌云缠绕,思绪无法平静。
“这次学校设置了,年级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优秀少先队员,三好学生这五个奖项,年级奖我们根据成绩来,其他各项根据平时表现和考试成绩综合评定。”班主任在上面把这次的奖项评定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对于还处于三年级的我们,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而我,作为一个转校的插班生,更加激动,我一旦获奖,我转校来的时候,我所拿出的成绩凭证就不仅仅只是几张纸,而是我的实力。我心里默默计算着成绩排名,以我的成绩应该是能排到前三的,距离第一名2.5分,那我拿个三等奖完全没问题,可我想得到三好学生,那是我心里无上的荣耀,虽然期待,但我心知这个是没有希望的。
有个这个期盼,每一天都是让人期待和兴奋,因为获奖名单一旦出来就会在公告栏公布,俨然有一种科举放榜的感觉,只是,这次的结果心中有数,但不到看见名单的那一刻,总是放心不下。等了一周,名单公布了,我兴奋地像只欢脱的小鸟,飞奔到公布栏,公布栏已经围满了人,我顾不得平日里的矜持,凭借着娇小玲珑的身躯挤进人群,那一刻,我拼命控制着已经咧开的笑容,克制着自己的兴奋,我一排排的找着我的名字,一等奖,没有!二等奖,没有!三等奖,没有!我突然有些不安,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我极力劝诫自己不要担心,兴许我的名字会在后面出现,我又接着往下找,没有!我怕因为我的心急让我错过了什么,于是,我又从头开始找,一遍,没有!两遍,没有!我仍然没有放弃,我想,会不会把我的名字错写在其他的年级,整个公布栏,我全都看了一遍,一遍不行又看了一遍,竟然连重名的都没出现,每当有和我姓氏相同的出现,我心中都隐隐期待着,下一个字会是我的名字,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但又不想被人看出来,装出洒脱的样子,默默擦干溢出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开回教室,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第二天,全校开表彰大会,各年纪同学按照老师的规定坐好,一批批上去领奖的同学,我做不到心无波澜,我也不懂这一次到底按照什么原则来分配这个奖项,那个拿了三等奖的同学,比我分数少了九分,那个优秀少先队员,在班级的成绩中等,脾气不太好。知道的越多,越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这个得奖。在表彰大会上时间呆的越长,就越发的不耐,会议结束,坐在旁边的同学好奇地看着我,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为什么没拿到奖。”无人问起时,还能做到云淡风轻,一旦被人提起,心中苦涩异常,忍不住的眼泪,试图用低头来掩饰。我摇摇头,并没有说话,惟恐一说话,便被发现自己的异常。
我们根据学校领导的指挥,回到各个班级,班主任没到,数学老师替班主任来维持纪律,不知被谁开的头,同学们纷纷为我叫屈,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不想自己的委屈被放大,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委屈应当被洗刷。数学老师听着我们七嘴八舌,于是决定去办公室跟教导主任反映。
我们等到了放学的时间,数学老师没来,但班主任老师来了,他的表情很严肃,脸色黑沉沉的,他的眼神瞟过我,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底下瞬间安静下来,我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听着他发号施令,我突然很紧张,我知道接下来肯定会就我的问题他要进行一番“演讲”。是好是坏,我心里很是忐忑。
“我知道某个别同学对这次的奖项有异议。”他并没有点名,想来也是没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吧,“这次的奖项的评选,我没有完全根据成绩来,有些同学呢,确实考试成绩很突出,但是,国家选择人才的时候,并不仅仅看个人考试成绩,会从多角度来分析这个人的综合水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个人道德,我这次的评选标准就是按照这个来的……”余下的话,我听不见了,仿佛失去了听觉,我的脑袋嗡嗡直响,我的道德有问题!我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反思我从小到大的行为,我不偷不抢,偶尔很贪玩,不迟到早退,作业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准时完成。我想不明白,可是,我却不愿意放过自己,自那次之后,每次的家长会,我都没有家长来参加,我害怕,父母知道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孩子,还好,那时的家长会只是个形式,家长来不来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害怕跟同学有交流,因为我害怕他们会嫌弃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孩子;我不再上课积极发言,因为我害怕老师会再次提起我只是个成绩好,却没有道德的学生;我甚至在学校里连走路都不敢抬头,生怕,我被认出来是那个“没有道德”的同学。
那一年,我没有朋友,做着隐形人,渐渐被人遗忘了,当时作为优等生转学来的风采被淹没。第二年,我换了班主任,我无比的庆幸,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只是,每当我犯错,我都会记起,我是那个道德有问题的孩子。
后来,当时成绩中游得奖的同学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成了朋友,她说,当年为了补全不在孩子身边的缺憾,每个月都给当年的老师送点“礼物”,请求老师多加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