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的内心独白

                蝉 

           唐 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我的名字叫唐蝉,今年六岁。六岁,在我们蝉界,算是高龄了。前五年半的时间,我都待在土里,直至破土而出,遇到我的主人虞世南——一个有才华有抱负且品德高尚的男人。

说来也巧,我破土而出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就在老虞院儿前的梧桐树下。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末晚上,老虞从朋友家回来,习惯性地走到石头墩子前坐下,随手拿起石桌上的大蒲扇乘凉,借着清冷明亮的月光,他看见了梧桐树下我刚刚蜕下的外衣,从小就对蝉喜爱的他非常兴奋,站在树下仰望着,期望在黑暗中找到我的踪迹。见此情形,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被他发现。我的好多朋友因为选错人家而被淘气的小娃子逮到,拿回家被母亲烧了烤。我怕自己也遭此毒手,因而在地下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憋气大法,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然在这派上了用场。

抬头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我,他很失落,甩甩袖子,摇摇头,回屋去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我却被鸡鸣吵醒,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未睁,余光中瞧见了梧桐树的叶子上挂满了晶莹的露水,正合我意,从昨晚出来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于是,我闭着眼睛爬到露水中央,埋下脑袋,一饮而尽,“哈哈,好水好水!解渴解渴!”刚想再饮一叶,只听树下传来“噗嗤”一声的憨笑,哎呀糟了,我喝得太陶醉,竟忘了提高警惕。我轻轻撇撇身子,偷偷看见昨晚的那个男人在树下冲着我笑,这一次,算是我和老虞正式见面了。但我发现,他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看来他并不想捉我,也对我的肉香没有兴趣。

不过,他好像在树下说着什么,离得太远,我听不清。算了,还是喝我的吧。这一次,确定了他不会伤害我,我变得大胆了,撸起袖子,吨吨吨吨,几片下来,摸摸肚皮,“嗝——嗝”,可是满足啦。我随我妈,一高兴了就喜欢高歌,声音脆亮,自己都被陶醉了。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高桐。高桐,太直接,流响出疏桐。对,就它了,疏桐。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这次,吃饱了听力好像也更好了,原来老虞在下面作诗呢,只见他背着双手,时而仰头,时而低吟,来来回回,不停踱步。听这内容,饮清露、出流响,这不是在写我吗?我可要好好听听,他到底是想骂我呢还是赞我呢!机智的我扇动翅膀,飞到了低一点的梧桐枝上,将一片叶子卷起来贴在右耳边,“居高声自远——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时,家童正扫着院子,听见老虞吟这两句,不禁停下来问:“先生,蝉声远播,一般是借助于秋风的传送,为何您却说‘非是藉秋风’呢?”“哈哈哈哈,问得好!书朗,你说如果一个人品德非常高尚,那么他一定要身处高位才能让这种声名远扬吗?”家童摇摇头,“不一定吧先生,有时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的。”“看,你这不就明白了。”老虞没有再多解释,接过另一个家童手中的公文包,抬头冲我摆了摆手,乐呵呵地上班去了。但这首诗,却留住了我的心里,原来我的形象在他心中是那么的高大上。

这就是那天,我和虞世南正式见面的情景。当时的我和他极不熟识,他却为我作了一首诗,这让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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