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339:张释之冯唐列传(一)


    张释之冯唐列传(一)


张释之


廷尉张释之,字季,堵阳(今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人。他和他的哥哥生活在一起,因为家中有钱,做了朝廷的骑郎,侍奉汉文帝,后来十年中没有调职,也没有什么名气。张释之对别人说:“我做了这么久的官员,只是减少了哥哥的财产,感觉心中很愧疚。”他打算辞职回家。

中郎将袁盎了解到张释之很有才能,对其离职感觉可惜,就请示汉文帝升任张释之作为递补谒者。张释之朝见汉文帝后,谈起古代治国理政的大事。汉文帝说:“不要再高谈阔论了,还是说些现实的事情为好,就是那些能马上施行的。”

张释之就说起秦汉之间的事情,为什么秦朝很短就失掉天下和汉朝长久兴盛。汉文帝听了后感觉很有道理,马上正式封张释之为谒者仆射。

有一次,汉文帝视察上林苑,张释之跟随出行。汉文帝登监虎圈时,询问起上林尉苑中驯养的各种禽兽情况,连续问了十多次,上林苑尉左顾右看,说不上具体的种类和数量。这时,虎圈的看护正在旁边,他代替苑尉回答汉文帝所提的问题,对整个上林苑中的禽兽情况很熟悉,对答如流。

汉文帝感慨地说道:“作为官吏难道不应当像这名看护一样吗?苑尉很不称职!”汉上帝当场下诏给张释之,封看护为上林苑令。

过了很大一会,张释之才上前问汉文帝:“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汉文帝回答说:“他是位忠厚长者。”张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汉文帝再回答说:“也是位忠厚长者。”张释之说:“绛侯、东阳侯虽然被陛下称为忠厚长者,但这两人还是有些事情不能用嘴说出来,难道让他们效仿这个看护伶牙俐齿、滔滔不绝吗?对上林苑中的禽兽情况熟悉,这是看护的本职所在,上林苑尉的职责则是管理全苑事务。秦国重用那些刀笔吏,所以官吏们都争相以施行严苛法令作为做官标准,但这样做的结果只是糊弄出了很多表面文章和形式主义,没有体现出对百姓的恻隐之心。所以秦朝皇帝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国势日渐衰落,到了二世天下就土崩瓦解了。现在陛下因为上林苑的看护擅长说辞而破格使用,臣我担心天下会闻风而动,争相去练习口才而不去做那些实功。天下人容易受到朝廷的感化而形成风气,所以陛下的举措不能不审慎,要三思而后行。”汉文帝说道:“好。”马上撤销了对上林苑看护的加封。

汉文帝上车后,召张释之作为参乘,慢慢回宫,询问张释之秦朝的敝政,张释之一一作答。汉文帝回到宫中后,马上任命张释之为公车令。

不久以后,皇太子刘启与梁王刘武同车入朝,到了皇宫外的司马门,没有按照规定下车,张释之上前阻止刘启和刘武无得进入殿门,然后弹劾他们在宫门前不下车,犯下不敬罪,奏报汉文帝处置。薄太后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汉文帝摘下皇冠向薄太后道歉说:“我教育儿子不谨慎。”

薄太后派人下诏赦免了刘启和刘武的罪过,两人这才允许进入皇宫。通过这件事情,汉文帝看出张释之与众不同,封他为中大夫,很快升任张释之为中郎将。

张释之跟随汉文帝来到霸陵,到达山的北面时停留。这时慎夫人跟随,汉文帝想起了自己在代地的日子,感觉时日不长,就指着新丰道对慎夫人说:“这里是通往邯郸的要道。”汉文帝命令慎夫人鼓瑟,他自己倚瑟而歌,声调很是凄惨悲伤。

汉文帝回顾众位大臣说:“哎呀!用北山的坚硬石头作为椁,把丝絮填充到缝隙中间,再用油漆进行粉刷,有谁能打得开呢!”左右都一起称赞说:“陛下说得极是。”

张释之进前说道:“如果其中有引起人们贪欲的东西,就是把整座南山全部封闭起来,也会找到缝隙的;如果其中没有引起人们贪欲的东西,就是没有石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汉文帝当场称善,后来升任张释之为廷尉。

过了不久,汉文帝出行,经过长安城北的中渭桥时,有个人突然从桥下钻出来,汉文帝銮驾的马匹受惊。负责护卫的快骑马上把这人捕捉,交给廷尉审理,张释之当堂审问。这人老实回答说:“我是长安的乡下人,看到警戒禁止通行后,就躲藏到桥的下面。过了很长时间后,我认为车队已经通过了,这才敢出来,没有想到正碰到銮驾车骑,吓得我赶紧逃走躲避。”

张释之向汉文帝奏报处罚决定:“有一人犯禁,冲撞车队,应当处以罚金。”汉文帝当场大怒说道:“这是惊扰了我的马匹,因为我的马匹生性温和。如果换成其他的马匹,难道不会伤到我吗?廷尉竟然轻判他罚金了事!”

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和天下人共同遵守的。现在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如果重判,那是显示法律不取信于民。何况在那个时候,陛下下诏诛杀这个人就行了,但下放给廷尉处理,廷尉是掌握天下公平的。如果执法出现轻重失当的现象,百姓能不手足无措吗?希望陛下仔细考虑一下。”

过了好大一会,汉文帝才说:“廷尉处置得很得当。”

后来,有人盗窃了高庙座前的玉环,被官吏捕捉到,汉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按照盗窃宗庙服饰御物罪进行判决,判处把这人斩杀弃市。汉文帝大怒说道:“人们最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就是盗窃先帝庙中的器具。我之所以交给廷尉判决,就是想灭掉其全族,但廷尉却用这个判决来奏报我,不符合我维护宗庙的本意。”

张释之赶紧摘下冠帽,叩头谢罪说道:“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并且要根据情节轻重和逆顺程度不同有所差别。现在如果盗窃宗庙中的器具就灭其全族,下一步万一有愚民盗取了长陵的一捧土,陛下再用什么法律去治罪呢?”

这事没有判决,过去很久,汉文帝和薄太后说起这件事情,才同意了张释之的判决意见。在这个时期,中尉、条侯周亚夫和魏国相国、山都侯王恬开看到张释之执法公平,都他和结为亲友,张释之因此更加名满天下。

汉文帝去世后,汉景帝继位,张释之很害怕,就称病不朝,想要离职回家,因为他害怕被新皇帝因为当年的过节被诛杀。他想当面向汉景帝谢罪,却不知道怎么去做,后来采纳了王先生的计策,最后得以向汉景帝谢罪,汉景帝并没有怪罪他。

王先生是一名隐士,擅长黄老学说。有一次,王先生被召到朝廷中,三公九卿全都在那儿侍立。王先生是名老年人,他自言自语说道:“我的袜带松了,需要系一下。”他环顾左右,看着张释之说道:“你替我来紧紧袜带!”张释之二话没说,当场跪下,为王先生系紧袜带。

这事过后,有人对王先生说:“你为什么要当廷羞辱张廷尉,让他跪下来为你系袜带呢?”王先生说:“我年老贫贱,估计这辈子无益于张廷尉了。张廷尉是当今的天下名臣,我借机当场羞辱他一下,让他为我跪下系袜带,这是宣扬他尊老敬老的名声。”人们听说后,都认为王先生贤良,从而更加看重张释之。

张释之在汉景帝继位一年多后离京,担任淮南王的相国,这还是因为以前得罪过刘启的缘故。很久以后,张释之去世。他的儿子叫做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后被免职。因为他不能迎合当时的权贵,所以终身不再做官。


张释之抗法公正


黄其军

        作于2020年10月8日(古历庚子年八月廿二)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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