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对我做过什么最残忍,就是把我狠狠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
——林宥嘉
高洁,一个猥琐又帅气,懦弱又坚强的男孩,最开始我叫他矮怂,后来因为他出手阔绰而叫他款爷,直到高考前夕,我和他一起逃课上了一天网,喝了一晚上酒,而被封号战神,那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刚认识矮怂的时候,我便觉得他一直活在一个自欺欺人的世界里。接触多了,也原谅了他的猥琐。矮怂看起来猥琐是有原因的。因为从小缺钙,他发育成扁平胸,一个仿佛永远无法挺直的背影。他站立的时候,头会向前倾,脖子和肩之间呈现出华丽的钝角。像极了一个佝偻的老人。好在矮怂的脸长得可以,细长而深邃的双眸,刻画出一个棱角分明的鼻梁。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嘴巴,耳朵,脸型。不然他会是一个资格的帅哥。
矮怂为人高调但极其幼稚,他平时喜欢吹嘘自己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但有件事,的确是他炫耀的资本。他的女朋友,木子。
矮怂和木子是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彼此都是初恋。一起度过了那个,连星河都无法形容其美丽又神秘的年纪。文学家把它叫做青春。
矮怂总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和我结婚的人不是她。她也不可能离开我”他每次说得很随意,但笑得很开心。
我第一次见到木子的时候,木子穿了一件黛色的卫衣,在那个有些许寒冷的季节里,温暖又美丽。但我觉得木子是一个漂亮但不简单的女孩,说不上哪里不对。和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娇小的木子依偎在同样娇小的矮怂身上。我走在后面看着这单薄的滑稽,差点笑出声来。木子仿佛感觉到身后的嘲讽,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我:“看什么看,长得高了不起啊,有什么用?又没有我家高洁长得帅。”我只好连声道歉。想着:这女孩,不只是瞎,原来还傻。真为矮怂感到高兴。
日子一天天过着,索然无味的酸甜。矮怂每天倒是多姿多彩,木子的一句话夸奖就让他高兴一阵。木子的一霎皱眉会让他伤感半天。吃不到葡萄的我,总是调侃他:“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新鲜感都过了,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甩了。”矮怂信心满满:“怎么可能,我们一定会结婚的。”我继续追问:“如果她把你甩了,和别人好了,过段时间又回来找你,你还同意吗?”矮怂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她不可能离开我,如果那样,我也不可能原谅她。”
然而,时间是一个疯狂的打脸机器,矮怂被甩了,而且是矮怂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路上碰到木子和别的男人,手牵着手。那张自己深爱的脸在别人的怀里,笑得如此动人。矮怂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向着他们冲了两步,心中的火焰被眼泪浇灭了,停了下来,转身离开。
矮怂怎么也找不到木子,矮怂对我说:“我就想好好和她说清楚,我不原谅,也不留恋,然后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背影。”后来矮怂通过朋友找到了木子,约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小学门口碰面,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只不过转身离开的是木子。
我请矮怂去酒吧,本想让他一醉方休,忘掉木子,结果他怎么也不喝酒,矮怂说:“因为快乐的事情比难过的多太多,所以我不敢也不舍得忘记,我宁愿就这样把她牢牢铭记。”我看着矮怂的眼睛,被眼泪映衬得过分透亮。但仍死死抓住眼眶不愿落下,在拼死保卫它最后的尊严。
矮怂继续说,一直说着,说着那些踉踉跄跄,那些跌跌撞撞,那些春风十里的微笑,那些繁花似锦的遐想,那些不知所措的眼泪,那些难下眉头的沮丧,那些作茧成衣,那些久病成医。
矮怂慢慢埋下了头,沉默了一段时间,开始说起那天晚上的故事。
那天,是深秋的晚上,小学门口的银杏树上的银杏叶在放肆的秋风里,只剩下几片泛着春意的枯叶,死死抓牢树干,不愿凋零。矮怂提前来到小学门口,天开始下起细雨,矮怂穿得有点单薄,只好使劲裹了裹自己单薄的衣物。但放肆的秋风没有吹灭他当时内心的怒火,矮怂在心中已模拟了千遍一会相见的剧情:先给她一个高傲的眼神,然后告诉她,我没有丝毫留恋,然后说,我不难过,也不原谅。最后转身离开,绝不回头。
木子出现了,穿着黛色的长裙,踏着银杏叶靠近,路灯下的木子,依旧美丽动人,发丝上铺了一层薄雾,像极了木子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木子在离矮怂三米的距离停下了。还没等矮怂开口,木子说话了:“分手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矮怂说:“不。”
木子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矮怂没有上前阻止,一个人呆在原地,看着木子的背影,慢慢变成一个小点,直到消失。秋风更加放肆了,矮怂滚烫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那仅存的几片枯叶,也凋零了,在这样无情的黑夜里,一切都显得多余和刺眼。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矮怂把头抬了起来,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再次掉落。
我问他:“如果过段时间,她又回来找你,你还愿意吗?”
矮怂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着我,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一边哭,一边摇着头,一字一字的回答:“我愿意。”
你会知道,爱一个人怎么爱一生。不是幼稚的空想和索求,是成熟的宽容和不强求。
三流作家:莫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