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富美庆幸没让吕小辉帮她顶班，那次生产没两天，厂里又停工，要是他先帮她上了班，她就非给他还班不可了，这可就打乱她的计划，她想的是有需要再找他调班。

这次停工，大家中秋节都有得放假，还是有些开心的，直到10月3日，xx锌业公司再次开工。

当天白富美刚下白班，在走廊窗前跟苏妙妙、孙萌聊最近想去玩的地方，手机响了，她从工作服上衣口袋拿出来，屏幕上李大明三个字让她精神振奋。

李大明让她通知俞红、孙萌、何坚去回转窑下面搬柴，说了两遍，白富美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挂了电话想，是不是他怕她干活累着，没让她去？李大明又打了个电话来，这回把她一起叫上了。

那就是刚才怕她累，这下又想见到她咯？白富美笑嘻嘻地想，去通知李大明提到的几个人。

李大明跟吴家番在核对今天三个班次的员工，“确定白富美今天上的是白班？我刚还以为她上中班，想着她要在中控室操作呢。”

吴家番说，“把几个班次的人都叫过来吧，快点把柴搬完，也好跟彭总交代。”

“机器还在运转，总得留几个人在岗位上看设备吧？”李大明不满意吴家番的安排。

“那么少人干活！要干到几点钟！”吴家番向来做事急于求成，又不爱听别人的意见。

李大明才不怕他，该坚持的原则就要坚持，“白班的下去窑头就可以了！中班的留在自己岗位上，夜班的你也让人家休息一下再上班吧！”

吴家番语气带了点火药味，“多几个人搬柴，一会儿就搬完了！就这点点时间没人看机器，有什么好怕的！”

唐峰和柯俊及时进来调解，“好了，你们别吵了，彭总在窑头等着呢，先叫白班的人下去吧，一个小时搬不完再叫维修班的人也帮忙搬。”

李大明和吴家番各自瞪对方，后者出去后，李大明对唐峰和柯俊说，“你们看这个人，那么自以为是！真叫人不爽！”

“我们都知道啊。”唐峰和柯俊有同感，“但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他吵。”

李大明也觉得自己火气大了点，戴上安全帽和手套，跟唐峰和柯俊一起出去了。

白富美他们在回转窑下面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到窑头的楼梯上，像接力一样，把木柴从一个个人手上传过去，这样就避免了很多人抱着木柴上上下下，造成道路拥堵，影响干活效率。

大家搬完柴回了宿舍，几个作业长回了办公室，维修班还没下班，窑尾断电了，他们要在今天抢修完。

柯俊的手电筒坏了，叫高富帅帮他去办公室抽屉拿备用手电筒，顺便带几瓶水来分给几个同事，10月的晚上有点凉意，但在高温的地方干活，还是又热又渴。

高富帅跑到生产部办公室，手碰到门要推开时，听到里面李大明在跟人说话，“上个星期不是才跟你去过步行街吗？你怎么逛不腻呢？我就不觉得，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噢，你说那里又开了一家新的服装店？行吧，那这个星期放假就陪你去吧……你的衣服也不少了吧……多少没穿过的新衣服，还要再买……”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李大明在讲电话，表情虽比不上何坚跟女朋友讲话那样，一看就是热恋的模样，比起他和平时和别人讲话的神情，还是多了一点笑容的。

“嗨，你在干嘛呢？”白富美拎个水杯，见高富帅在门口站着不进去，“不会是门锁了进不去吧？”

“没锁，没锁。”高富帅先推开了门，李大明电话已经讲完，收起了那一点笑容，满脸严肃地对着电脑研究生产方案。

白富美接完水，对李大明说：“还在忙呢？”

李大明没如她所愿，接过话题，从工作聊到生活，微微点下头就算回答了。

看来是真的忙，白富美又一次失望，再一想，李大明专注工作是好事，等到生产稳定了，他就有心思来跟她发展感情了吧。

高富帅想，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了，等白富美自己去发现，可能会更好。

10月以后，工厂的生产慢慢步入正轨，白富美本以为李大明会更有空，但他越来越忙，上班忙着检查机器，监督生产，每次他过来中控室，看一下窑尾的温度，再叫白富美调整一下风机参数，说一两句话就走，停留时间一分钟都不到。

白富美每天上班盼着李大明到中控室来，她抽很多时间练习写李大明的名字，在工作日志上把他要求调风机参数这句话记上时，他的名字得写好看点。

要是机器有点问题，李大明会不会呆的时间长一点？她仔细检查收尘岗位的每个角落，提防（盼望）来点什么小毛病，引起李大明关注。

有时拉链机上的料斗会堵塞，但李大明也不会为这个问题过来，她只能自己拿个铁锤去料斗上，左敲敲右敲敲，把卡住的次氧化锌返料敲下去。

上班没时间多说话，下班以后呢？李大明同样很忙，一进办公室，准能见到他在电脑上深入研究工作，他每次休假也都会出去两天才回来。

李大明不在厂里，白富美就心神不定，日常工作也不怎么用心了，只想他赶快休息完回来上班。

白富美满脑子想的都是李大明，他怎么老是要出去呢？到底去干什么了？旅游？跟朋友聚会？去亲戚家玩？打电话给他，能不能知道答案？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李大明的电话号码，她又想，打通了该说什么？直接问他在干什么，他会不会不回答，挂了电话？还是会不客气地反问：我在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快半年了，自己跟李大明的关系始终停留在工作交流上，其他方面，他是惜字如金，加了QQ也没聊上几句，她想了解的家庭情况、工作经历，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白富美不断回想李大明帮助过她的事，五个月前，她摔倒了，他过来关心，四个月前，吴家番临时通知晚上值班，他骑车带她从C公司宿舍上工地，三个月前，从aa再生资源公司回来没饭吃，他帮她订盒饭。

数来数去，能被认为是李大明关心她的事情，就这几件，他对别人和对她也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一点对她格外有兴趣的迹象，也从不主动找她散步、聊天，这样真的能产生感情吗？

她又回想，她跟李大明在料仓旁边、在拉链机旁边、在宿舍旁边碰到的场景，地方不同，李大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样子却是固定的，看她的眼神像是对着空气，她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感受只有两个字：乏味。

何坚跟女朋友谈恋爱肯定不是这种情景吧？曾健和高小兴追苏妙妙，肯定也不会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吧？

还是放弃好了，这念头刚在白富美脑海中出现，马上又被她掐灭，都坚持了快半年了，怎么能轻易放弃？早先还是为了得到别人羡慕，现在白富美想的更多的是，李大明是个能干的人，他能做她男朋友，对工作和生活都是很有帮助的。

坚持就是胜利，白富美抱着这个信念，暂时抛开那些烦恼的联想，上班也不练习写李大明的名字了，每个小时去拉链机上检查，料斗有堵塞就及时疏通，机器有异常立即向当班作业长汇报，等维修班过来修。

一天下完白班，白富美想第二天不用早起，晚上可以跟高富帅、何坚聊聊，想从他们口中听到李大明的事情。

为了不影响他们工作，白富美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来到饭堂，高富帅和何坚拿着饭盒，从一个大铁盆里装汤面，清汤中飘着几根青菜的素汤面，就是他们的宵夜。

“噢，你也来吃宵夜吗？快装吧？还有不少呢。”高富帅指着大铁盆对白富美说。

白富美刚好有点饿，装了小半碗汤面，在高富帅和何坚那桌坐下，看见吕小辉拿起桌面上的辣椒酱瓶子，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大勺。

“你还不去上夜班吗？”白富美诧异，接班需要提前十五分钟，一般员工上夜班，十一点半就会在饭堂吃宵夜，吕小辉这宵夜，吃得也太慢了吧。

“今天阿姨来晚了，我们下来时，汤面还没煮好呢。”吕小辉用筷子搅拌着汤面里的辣椒酱，“我跟你们商量件事，以后我可能每个月都会找你们换班顶班，配合一下哈。”

何坚吸溜一口汤面，“你小子又跑去哪里玩？老那么多换班顶班，连上十六个小时很累的好吧？”

“我也知道啊，”吕小辉语气轻飘飘，没把上班时间长当回事，“工作要学会劳逸结合，就算累一点，但多休几天不好嘛？邹娟可以回家照顾孩子，你也可以跟女朋友约会，白富美嘛，有空去交男朋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高富帅看到的点是：“别人帮你上中夜班，你的中夜班补贴费给他们？”吕小辉嘿嘿笑，“谈钱就伤感情了啊。”

白富美心里计算，这个四班三倒，夜班白班中班各两天，相当于第一天休息是从零点开始的，比起白班休息少了八个小时，第一个夜班零点开始，比起白班休息又少八个小时，说是说休两天，实际上除掉下中班的睡觉时间，和夜班前的睡觉时间，压根没有休到两天。能多休几天，那当然是好事。

她那星期休息去秋美家，把这事说了，秋美有点疑问，“真能让你多放几天假？有那么好的事？”

“真的了，唉，就是辛苦点。”白富美觉得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上班哪有不辛苦的，注意休息，还有，你们那里灰尘是挺大的啊，看你的脸，皮肤都粗糙了，这毛孔，这痘痘，出多少油呀，啧啧啧……”秋美在白富美脸上嫌弃地指这指那。

“嘻嘻，三姐，你不是有面膜吗？能给我敷一下吗？”白富美知道自己也该保养一下皮肤了，她长得不好看，但要是皮肤保养得又白又嫩，人看起来也会漂亮一点。

“你先把脸洗干净，我去给你拿面膜，脸要洗湿一点，不然等下面膜敷上去，脸会疼的。”

“为什么会疼？”白富美走向洗手间，听到秋美在说，“因为你皮肤缺水，干燥呀，敷面膜就会疼，平时也要多喝水啊，皮肤才不会缺水。”

上班多喝水只怕做不到，老是跑洗手间，还有空干活吗？领导不会觉得她在偷懒吗？工作积极和美容保养这两件事，似乎不那么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