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止汀
【1】
有天晚上和初一的弟弟聊到喜欢的女生这个话题。我两躺在一张床上，不开灯，就着黑暗说一些白天不好意思说的话。
之所以问他这个问题，是因为前段时间他总是跟我唠叨班上一个女孩子，在他的嘴里，那个女孩成绩很好，是年级第一，但是好吃懒做，每天都找同学搜刮零食，但奇怪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男孩子喜欢她。
我问他，那你不喜欢她吗？
我当然……不喜欢了。那么贪吃的女生，我怎么会喜欢？
他说这话时，虽然语气十分坚定，但他不停挥舞的双手和微红的脸庞，彻底出卖了他。
所以那天晚上，我很直接地问他，你喜欢的女生，就是那个贪吃的年级第一吧。
他支吾了一会，很快败下阵来，和我说了实话。
那个女孩子叫晓雨，长得很漂亮，在弟弟眼里是可爱型的。成绩好、性格又好的女孩子，怕是大多数男生的软肋。班上明着喜欢她的男生都有四五个，有一个还是弟弟的室友。那个男孩曾被当众“暴露”了喜欢晓雨这件事，他死不承认，脸红地像熟透了的番茄，旁边的男孩子起哄，问晓雨是否愿意和那个男孩谈恋爱，结果晓雨拒绝了，并且说，她初中是不会谈恋爱的。之后晓雨就再没和室友说过一句话。
室友很伤心，后来总是语重心长地对弟弟说，“你要加油啊，寝室就剩你一个了。”羞地弟弟抬不起头来。
【2】
弟弟不敢轻易“暴露”喜欢晓雨这件事，他害怕被全班男生嘲笑，更怕晓雨知道后也再不理他。但还是有男生盯着他不放，因他和晓雨关系好，并且总是对着女孩笑呵呵的。弟弟为了开脱，想了一个绝好的理由，“你看她那么贪吃，我也贪吃，那我们两在一起以后不得天天抢吃的？”
我问他，“你真这样想？要是只有一块面包，你会跟她抢着吃吗？”
“那就给她呗。我饿着也行。”
听到这个回答，我露出老母亲般的笑容。
弟弟说，“晓雨特别爱笑，每次我给她讲笑话，她总是听到一半就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真的好可爱。她还特别喜欢上课看我。我们隔着一个组，她在我斜后方，每次我转过去都能对上她的视线，她看到我看她，她就眼睛往上一瞟，嘴角弯弯地偷笑起来。”
我激动地拍他肩膀，“老弟有戏啊！她都上课偷看你了，肯定喜欢你啊！”
“不可能吧~我成绩又不好……再说，初中是不能谈恋爱的。老师说了，大学之前的爱情，都是假的，不是喜欢，是欣赏，是倾慕。”
“emmm……其实大学之后也不一定是真的爱情，但是你们老师说得对，大学之前不能谈恋爱。”
“姐，那你呢？你都大学生了，怎么还不谈男朋友？”他开始反问我。
“我？呵呵呵呵……”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3】
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反复翻腾着，眼睛一闭上，那段酸涩的暗恋时光就这样突兀地展现在眼前。
那是初一的冬季运动会。他是班里唯一一个自愿报了男子1500米的男生。我去看他比赛。
跑道外面围满了人，我挤到最里层，目不转睛地盯着起点处穿着白色毛衣的男孩。神奇的是，那天一起比赛的20个男生里，除了他，都一身黑色。他是最特殊的存在，在那个阳光刚刚好的下午，他周身圈起细腻而柔软的光芒，纯净无瑕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我13岁的记忆里。
枪声响起，他不紧不慢地出发，我站在离他半个跑道的地方，看着他朝我奔来，一颗心上蹿下跳，却故作淡定地只看他随着步伐跳动的刘海。他经过我时，侧头微微看了我一眼，像是不经意的一瞟，又像是蓄意而为的注脚，稳妥地落入我的眼眸，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一片湖水，泛起一阵阵涟漪。
再看见他，是在班级休息区的椅子上，他一个人安静地躺着，右手遮住眼部，躲避微微刺眼的阳光。我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慢慢地挪动身子，调整到阳光直射的方位，看见自己的影子刚好落在他的身上，满意地笑出了声。
【4】
我喜欢他是寂静的，不打扰的，也是永远说不出口的。我从没写过和他的故事，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故事。初中三年，我们只是没说过几句话的普通同学。
我不敢和他说话，因为还没张口，就会脸红。一说话就会慌不择言，前言不搭后语。即使我成绩比他好，长得比他高，可我在他面前，就是个自卑的不会说话的哑巴。
我对他的幻想可能都来自于偶然的对视之中。我常会无意识地看向他的方向，上着数学课，拿着一支笔转呀转呀，眼神就飘到了他的背上，定在了他后脑勺黑亮的晕着光圈的发丝上。他偶尔地回头看，正好碰上我的视线，一秒，两秒，我们安静地对视，我看见他眼里黑色的光和一闪而过的波澜，我移开视线，尽量显得淡定又稳重，仿佛刚刚只是寻常的眼神交错，和我内心的情绪毫无关联，但心里的一江春水，早就荡漾地失了度。
我常会觉着，这样的眼神是专属于我的。或许他也喜欢我，所以才会有那转瞬而逝的波澜，或许他也是不好意思开口，但心里，也有和我一样的默契。
直到，他开始谈恋爱。和女孩出双入对，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对视时嘴角含笑，他们一人一只耳机，他把右手搭在女孩肩膀。
……
我的暗恋结束了，悄无声息地，怅然若失地，结束了。
所以你看，我和他真的没有故事可以讲。而那几个不知名的对视，已经在学校的操场里，被他跑过时掀起的风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