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在斯里兰卡的见闻。
从北京飞往科伦坡要八个小时。
多亏了机上多媒体的放映装置,让这段时间不至太难熬。如果不是座位狭窄伸展不便,我甚至还有点享受这段不受打扰的时间。同行的烨子是我高中时代的女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旅行,所以此刻显得异常兴奋。当我们靠近印度洋上空时,我已经看过了忧伤的老年福尔摩斯、一个人的好天气中春夏两章,还有一部关于丁克让人耳目一新的西班牙电影。
由于刚起飞时是正午,为了遮蔽刺眼的阳光遮光板一直是拉下来的。此时闲来无事我伸出食指轻轻抬起一条缝,只看到墨蓝一片,继续抬到顶,发现已是日落时分。刚刚的深蓝色跟云层上发白的天空之间被一条血红色的细线分割,不是通常黄昏时看到的那种玫瑰红或橘红,而是有如鸡血一般鲜艳欲滴的正红色,明亮诱人。烨子和我都看得忘了神,只剩下一脸的惊叹和敬畏。没人能将目光从这迷人的色彩上挪开,此刻从云层俯瞰的日落有几分像纪录片中非洲草原上的日出,沁凉恢弘。
我们静静地目送2015年最后一轮太阳落入云层,留下彻底的沉寂。科伦坡到了。
从飞机下来,拖着行李箱一路向前,同一航班的中国人呼啦一下散开,再找不到踪影。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一路上看到的中国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的多,很多时候似乎只有我们两个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游荡。
前面就是班达拉奈克机场的入关处,一名当地的空姐从对面款款走来。孔雀绿的沙丽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巧克力色的肌肤印衬得格外迷人,一双深邃而略带疲惫的双眼向下低垂,她抬起手微微扶了下头,和我们擦肩而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这么走上几个来回。
穿过一扇自动玻璃门,玄关处矗立的大佛和迎面扑来的香气告诉我们,这就到斯里兰卡了。
走出机场大门已经入夜,一股湿热的气息钻入鼻孔,像郊外8月的傍晚,令人愉悦地混合着各种植物的味道。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司机走下车来跟我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煞有介事,给我和烨子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像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一样,上车后他就不停歇地跟我们聊了起来,我迫不及待的想感慨一下这里的空气多么清新怡人,谁知我们的沟通并不像想象中顺畅。烨子脸上的表情和我此刻的感受一样,天啊,我们要挂在印式英语上了。瞬间感到一阵淡淡的绝望。幸好后来的事实证明,即便是印式英语也因人而异,大多文化程度较高的斯里兰卡人英语水平要好很多,我们的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从班达拉奈克机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住这么长的名字的)到科伦坡市区走高速公路大约45分钟,我好奇的打量着窗外这个陌生的世界。每到新地方,我就变得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遗漏任何细节。而此刻,想忽略科伦坡的街道特色可不是件容易事。路上随处可见被人供奉的基督或佛祖的神像,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街角你就能看到一个或几个真人大小的雕像,四周围着几圈看起来略显廉价的彩灯,在人烟稀少的街头显得格外突兀。有一些神像还被做成躬身向前的姿态,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乍一看真是骇人。我和烨子都觉得这些不像是宗教神像,倒更像是招摇的广告牌。
外面开始飘起雨点,一个茅草棚的布景从我左侧快速略过,但我仍看清了(得益于我始终睁得溜圆的双眼)是耶稣降生的场景,玛利亚、圣婴、牧羊人和天使,即便对基督教不了解的人,通常也对这个画面有几分眼熟。后来在去往康提路上的车站里也看到了类似的神像,就放置于候车室的正中央,与一排排塑料座位相对。实在很难让人、至少很难让我把它和虔诚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很多地区都施行宗教宽容政策,不同教派彼此之间异常宽容,多种宗教可以和谐共处。按目前我锁看到的,斯里兰卡的宗教文化也应该属于这一种,但我暗暗觉得它更像宗教早期的泛神论形态,接近万物皆神的一种想象构建。
在挂断了打给旅店的第三通电话后,车终于停在了科伦坡城市休闲酒店的门前。办理入住手续时,偶遇一张亚洲面孔,我想都没想地上前问好,不料对方一脸温柔的用日语问我,你也是日本人吗?我的傻气还没冒完呢,十分钟后我们走进二楼的第一个四人间,我又一次自然地用中文问候屋里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用流利的英文告诉我她们来自马来西亚。
一路颠簸,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放下箱子我们就去外面觅食。在大街上我们两个中国人很是醒目,路上的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也有人跟我们笑着问好。出于在国内养成的高度警惕心理,我俩一点不敢放慢步子,只想找到一家饭店就钻进去。拐过一个街角,迎面走来的男子突然张开双臂,我下意识推着烨子往旁边躲开。那人目光略带点惊讶的看着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我楞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也回复了句新年快乐。明天就是1月1日,提前听到的新年祝愿足够让人心情愉快,但愉快的同时也有一点尴尬把人家当坏人提防了。我总喜欢路上行人彼此见面微笑、友好可亲的场景,现在遇到了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还急着要躲开,真是讽刺。
夜色渐浓,不敢走远的我们在旅馆一条街外的必胜客吃了2015年最后的晚餐,两个人点了一张小小的披萨,三下五除二的消灭掉,摸着终于鼓起来的肚子看了看账单,才发现这真是我们吃过最便宜的饼了。
回去路上,我把烨子拽去旅店隔壁的跨年派对,她很好心的陪我站在那里观看了二十分钟。真是喜欢他们挤在一起挥汗如雨的那股疯劲,我曾经对这种场合非常抵触,说不清是出于厌恶还是不安,现在却是完全欣然接受了。
抵达斯里兰卡的第四个小时,我发现自己对巧克力肤色完全没有抵抗力,无论男女。兰卡的年轻人们大多拥有颀长瘦削的身材、一双令人羡慕的长腿,扑朔朔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漆黑望不见底的瞳孔。倘若看得久一点,就非得一头掉进这漩涡里不可了。
如你所见,这一系列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游走斯里兰卡的故事。如果感兴趣,这是此系列的第一篇,你可以在文集中找到其他几篇。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及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