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边是江南，一边是江北，那边都难，那边都不易。

自下放第一个春节，全家人是在江北农村过的，至后，每年我们都回江南过春节。不宽余的家境，四个正当年少的男孩，把父母亲压的那个难啊，可想而知。父亲节衣缩食，母亲一分钱一分钱掰着用，有时还是度不过年关。母亲便去献血，用换来的微薄的营养费，来度过这艰难的日子，但无论日子过得再苦再难，每到春节，父母都要给我们准备一双新鞋子，做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鞋当然是买不起的，都是父母亲亲手做，母亲纳鞋底鞋帮，父亲自己上鞋底。总记得大小年夜，一觉醒来，父母还在忙，那时年幼，尚没有太深的感触，但多少能理解父母的不易。现在再回想当时的场景，再去体会父母的感受，除却了自责当年少不更事，不能体凉和帮助父母减轻些负担，只能多多地孝敬父母，来报达父母的恩情了。说到孝敬父母，大哥大嫂做得比我们都好，近十年来，大哥大嫂和父母同住，同生活，照顾父母可谓无微不至，使父母晚年过得非常快乐和幸福，谢谢大哥大嫂。

父亲，公元二0一二年，三月二日，下午十三时十八分，离开了我们。父亲一生勤劳，待人真诚和蔼，工作敬敬业业，刻苦认真，责任心强，有能力，有担当，对家庭和孩子充满父爱，他老人家不善言表，但他的爱是那样的厚重，是那种看不见，却随手能触摸到的，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爱，是默默地渗透到血液里的爱。我们小的时候，他可能只是摸摸你的头，偶尔帮你拉拉衣角，当我们稍大，离开家时，他只是默默地帮我们打理好行李，送别时难的说一句话，常常也只是路上小心，注意身体，这样简朴的语言。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深，充满了怜爱和不舍，还伴着忧伤，跟随着你晃动的身影注视你。当你离开时，只要你回首，目光所及处，他必然站在那儿遥望着你，直至目不能及。尤其是大哥去南京读书，二哥参军后，父亲深夜去码头送我只身回江北，他背着行李，总是走在我的前面，默默地很少说话。路上很静，只有寒冷的风摇着无叶的树杆。偶尔脚底下滑动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直到我要检票上船了，父亲把行李递给我时，才偶尔说一二句要我注意身体，常给家里写信的话，用眼神鼓励着我。当我进入船仓，透过窗玻璃，借着码头上微弱的灯光，看见父亲依然站在那儿，由于光线的关系，父亲其实是看不见我的，但他就这样站着，遥望着，常常是船转了方向，我再也看不到父亲时，想必他老人家还没有离开码头，直至船消失在夜幕中，父亲才会收起那不舍的目光回家。

    公元二0一五年，四月四日，清明节的前夜（白天刚去扫完墓），我住在马山的家中，一夜细雨，睡至半夜，被梦惊醒。在梦中，父亲慈祥地微笑着看着我，似乎说着什么，但却又听不清，惊醒后，便再无睡意，关于父亲生前的往事如电影般地在眼前闪现，便披衣起身，秉烛书之，写了这首<<怀念父亲>>，现附录在此，以示纪念。

<<怀念父亲>>

题记：

清明将至，忧伤日甚，家父仙逝，已整三年，思念之情，无时无刻，夜深人静，倍感伤痛，如絮在心，不能安寝，披衣起身，秉烛书之，寥解心愁，略减愧疚。

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

又是一个忧伤的时节

又是一个祭拜的日子

父亲  我们看您来了

受世俗规则的约束

我们只有这日子来看您

我们的思念却无时无刻

父亲  您好吗

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

看不到您的身影

听不到您的呼唤

父亲  我们想您

感谢上苍让我们成为父子

您言传身教

使我们懂得了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有了今天的家庭和生活

父亲  谢谢您

父爱如山

为哺育我们

您含辛茹苦节衣缩食

我们少不更事未与分忧

父亲  请您原谅

我们长跪于您墓前

上敬苍天下敬大地

乞求苍天大地

佑我勤劳善良的父亲

在天堂一切安好

父亲  明年我们再来看您

虽然这些都是后事，但我想把它记存在这儿，以誌我对父亲的怀念和敬仰。

父亲吃苦耐劳，勤奋朴素，宽厚仁爱，认真好学的品质，影响了我们一生。

七

日子，虽然在艰难中熬着，然而，父母给我们的爱，兄弟间的亲情，却没有因为生活的窘迫而被稀释。父母亲把他们能够给予我们的都毫无保留地都给了我们，兄弟间，也从来没有因为吃和穿争吵过。在父母亲的教育和影响下，我们兄弟四人互敬、互爱、互助，亲切和睦。

日常生活中，因为父亲在外工作，相对和我们相处的时间少点，母亲对我们的影响相对更多点，更具体点，尤其是读书习惯的养成，使我们得益终生。我真的很敬佩于母亲，她老人家，自小正规学校一天没上过，读了二年夜校扫盲班，便能连蒙带猜地读过很多书，认识很多字，孩提时代，我有很多不认识或不会写的字都去请教她老人家。她虽然写不了，但会告诉你，如何写，如何读，太神奇了。这主要归功于母亲勤奋好学，肯钻研，如今母亲已经九十高龄，依然每天读报，准时追剧，关心时事政治，思维敏捷，对人和事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认识，心态和畅，性情开朗。今年是母亲大人九十大寿，特书写<<致母亲>>一文，附录于此，敬献于母亲，祝母亲大人健康、长寿。幸福快乐！

<<致母亲>>

世上最美的人是母亲

世上最深的爱是母爱

世上最激动人心的声音

是母亲的呼唤

世上最难以忘怀的容颜

是母亲的笑脸

母亲

儿时

您是一把伞

为我们遮风挡雨

成长时

您是一缕阳光

为我们驱寒送暖

悲伤时

您给我们慰籍

沮丧时

您给我们希望

软弱时

您给我们力量

迷茫时

您给我们方向

无论我们身处何方

都能感受到您的温暖

无论我门身陷何境

都能感受到您的心跳

您用博爱

教会了我们做人

您用勤奋

教会了我们做事

我们所迈出的每一步

都有您辛勤的付出

我们所取得的每一份成绩

都是您谆谆教诲的结果

母亲

举目时

您是浩浩明月

垂首时

您是莽莽大地

生活给您的劫难

您用双手轻轻拂去

岁月给您的重负

您用双臂轻轻擎起

山

没有母亲的爱高

海

没有母亲的爱深

太阳

没有母亲的爱温暖

星空

没有母亲的爱深厚

大地作纸

苍海作墨

彩虹作笔

写不尽母亲的爱

高山作琴

白云作曲

长风作喉

唱不尽母亲的美

母亲

我们

胸有千番话无法叙述

我们

心有万般情无法表达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母亲

我们爱您

(二0一九年一月一日)

我常想，父母们给予我们的与我们返馈于父母的，无论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是何等的悬殊，所以，任何人，任何情况下，我们都无权要求或责备父母给予的物质的多少和优劣，能给予的他们必定是都给予了，而且，是极尽其所能了。天地下没有比父母的爱和无私更崇高伟大的了。

有一次和几位朋友闲聊，偶尔聊到了各自的父母亲，朋友问我，你父亲对你的影响大？还是母亲对你的影响大？我一时无法作答。谁都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学的鬼的很，你若问她，父母谁好谁坏，定会回答，都好。当时，我看着朋友的眼睛，凝惑并试探性地答到，应该说，父母亲对我的影响都很大，朋友笑着对我说，应该是有所区别的，我无语，因为，我确实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那次回家后，朋友的提问一直响在耳边，关于父母的往事不断地浮现在眼前，父母亲都深爱着我们，老人家对我们的影响确实都很大，很难说有伯仲之分，若定要论差异，细想之下，就我个人理解而言，父母亲都勤劳善良，宽厚仁爱，对我们兄弟都极尽所能，倾其所有，无微而不至。若定要论差异，父亲教会我们更多地是，要有脚踏实地，刻苦勤奋的精神；母亲更多地教会我们，做人做事，要有气度，有胸怀，要学习，要敬畏知识。是不是可以这样说，父亲的“务实”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母亲的“务虚”改变了我们的未来.

如此评说，有妄议父母的嫌疑，甚为不敬，但内心确有如此之想，如表达不当，敬请原凉。

八

公元一九七三年，春节后，我们又回到了江北。

江南的天气已渐渐地回暖，可江北却依然冷的剌骨，寒风掠过树梢，发出凄凉的嘶鸣，掠过荒原时掀起一阵白色的尘雾，当掠过我的脸颊时，依然如刀一般。行人无不裹紧身上的棉衣，含首疾行，即便如此，仍然忍不住打着寒颤，但，毕竞是春天了。而春天也正在以她稳健的步伐一步步地逼近我们。你若细细地观察，你便会发现，河道里向阳的冰慢慢地化了，田埂上的草渐渐有了绿意，柳树的枝条开始发芽了，土墩上、沟渠边的迎春花开始吐叶了，春天，春天真的悄悄要来了。

这年，从上层传来了全国大专院校要招考一批工农兵优秀学员的消息，大哥当时在做代课教师，听到此消息后，便利用一切时间抓紧学习，那时学习条件差，没有课本，没有辅导班和辅导资料，全凭自学，大哥就到处借书，求教，夜晚就伏在煤油灯下看书，做习题，常常熬到深夜，清晨洗脸时，二个鼻孔都被煤油灯灰薰的黑黑的。不知苦熬了多少个日夜，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刻苦的自学和努力，大哥考上了南京电力学校。在当时全公社有轰动，其中细节和感受，大哥如有机会应该写出来，让小辈们看看，也让他们知道知道。

大哥要去读书了，家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备他的，我只记得，大哥用背包带把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条被子打了亇简单的背包，背在肩上，左肩上还背了一个黄夸包，里面装了些炒麦粉当干粮，母亲总还想给大哥的行李装些什么，可家里当时确实已经再拿不出什么物品了，只能如此。

大哥的读书生活是艰苦的，家里并不能给予他多少物质上的援手，他凭着执着的追求和艰苦生活熬就的信念，努力学习着，并经常写信给我们，鼓励我们要读书学习，使我们受益非浅。

大哥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对人真诚，处事灵活，因为是家中老大，所以，经历的事要比我们多的多，经验也比我们足，他记忆力很强，对许多人和事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多少年前的人和事，回忆起来就如同电影还原现场一般，怎样的场景，哪些人说的哪些话，甚至于什么肢体动作和语气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大哥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认准了的事便坚定不移地完成。记得，有一年他想回江南无锡，便借了一辆自行车骑到无锡，那时的道路可不象现在，都是些石子或泥浆路，上百公里路程又无地图，他竞然骑了个来回，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意，很是后怕；大哥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只要学习，工作和生活中给予他或我们家庭予于帮助的人，他都牢记在心，一有机会，便极尽所能回馈与人，为此人缘很好，别人都愿意与其相处，口碑甚佳。

大哥是家中老大，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的言传身教使我们终生得益。他的成功，应验了那句名言“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同时，又告诫于我们，读书的生活也许是很艰苦的，但不读书的人生会更苦。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学习和读书，任何时候都不要以为读书无用。古人云：“开卷有益”，是极有道理的，我们现在所学的一切，在当下不一定马上就会用到，但定会在将来，在我们人生的某一个节点处，显现出来，回馈于我们，使我们受益。

请爱书、爱学习，敬畏知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