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才16岁,她的世界很美好,没有什么烦恼,她喜欢简单地依偎在家人的怀抱里,躲在家人的臂膀下。每天的天空很湛蓝,心灵很纯净,她很幸福,幸福得让人艳羡,可她习惯了被别人定义的幸福,经常跟父母顶嘴,甚至顶撞在家里连父母都不敢忤逆的爷爷。
她是家中的唯一的一个女孩,之上还有一位大她三岁的兄长。她学习成绩从小就名列前茅,父母为了让她有更好的发展,将她送去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接受最优质的洗礼。不过,令人唏嘘的事,她中考失利,发挥失常,仅是踏线进入了一中的扩招,尽管如此,他的父母还是毅然地将她推入了人才济济的高校。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开心,接踵而至的是巨大的压力和与日剧增的路人感,她失去了之前引以为傲的光环,也开始讨厌父母的自作主张,她觉得宁愿去二中的重点班,也好过呆在一中的平行班成为沧海一粟。
“诗妍,今天又有牛奶喝啦,哇…真好啊,好羡慕你,一看就是富婆,家底雄厚啊啧啧啧。” 不出意外地,今天,后桌又开始调侃起她每日必带的牛奶,然后碎碎念几句哀叹起自己的穷苦伶仃。
“哪有好吗~我一星期什么不花,就买几瓶牛奶了!解解馋”说完,诗妍哑然一笑,然后她又故意拍打了一下后桌的肩膀,没一会果真两人开始打闹起来。
诗妍觉得每天只有这个时刻最幸福了,其他时候她要面对的都是老师枯燥的讲课内容,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可以孜孜不倦地重复讲课本的知识,她觉得老师是多百无聊赖啊。还有周遭听课把嘴巴张大成O型的学霸,让她极度地反感一中的生存环境,概括来说就是高度紧张,严重无趣。
于是她开始遵从自己的内心,开始了所谓青春期的叛逆,说白了就是开始与长辈的安排相抗。一旦上到她不喜欢的课,她便开始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开始在纸上飞快地运转些什么。或者做一些与课程毫不相关的事,比方说物理课上见周公,生物课上做英语练习,并乐此不疲。由于她从小的知识基础比较扎实,这种现状的维持一开始并没有对她的成绩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每次考试成绩公布,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稳居中游。
但是,后来渐渐地,她的成绩开始飞速下滑。高二跌到中下游,到令人大跌眼镜的高三沦落到班里最后几名,并且像统计学上说的那样具有稳定性。她的父母很揪心,他们由询问到劝告到苦口婆心到歇斯底里。
“许诗妍,你以为家里很有钱?你以为我们能一直供着你读书像供奉菩萨那样吗?你不想读,就别浪费我累死累活赚的工钱,你以为家里那小商店很好经营啊?我不打工我看你吃什么读什么去!”
那天,是高三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可她的心却大雨倾盆,没有人为她打伞。她的母亲第一次发火,第一次摔门而去,可母亲的行径却没有唤醒她内心的觉悟,反而令她变本加厉。
她痛恨父母对她的安排,以及从小对她的高要求,她不是学习的机器,她不想再承受,她那根紧绷的弦已经断了。她想要逃离,飞速的逃离,也许是逃到一个世外桃源,无人问津。因此,一个月下来诗妍和家里持续冷战着,谁也不肯示弱,她不愿低头认错,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父母错得多。
直到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一件突如其来的事让她心底浪涛汹涌,痛定思痛。周六晚上父亲难得的电话预示着什么要紧事,她一开始只是任性地不想去接,任凭铃声多响几下,想以此彰显她在父亲心中的重要位置。而当接通以后,父亲那语气里的焦灼让她后悔莫及,为什么她没有立马接通那个电话,这样她就能再快哪怕一点点赶回家里!!
她什么也来不及收拾,直接奔往宿舍楼下,被父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接回了家里。当她看到所有亲戚齐聚一堂的时候,她惊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此刻,平时里最爱她的爷爷该买好了菜做好了丰盛的晚餐让她品尝,此刻她应该与爷爷争抢着最爱的电视频道……此刻…她应该…叫一声爷爷… 可惜,她再也没有了此刻。躺在长凳上的是一具没有了温度的躯壳,任凭她如何呼喊,如何哭天抢地,都于事无补。姑姑告诉她爷爷临走之际还一直担心着她的升学问题,担心着她的学费问题…她多想告诉爷爷她会重新努力,和以前一样成为让她骄傲的孙女,可爷爷来不及听见 就已经由于心肌梗塞仓促离去。
她在灵堂前拼了命地磕头,响声很大,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在向爷爷承诺着什么,承诺着他在远方的憧憬……
而后,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主动走过去,泪眼婆娑地向父母低头认了错,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们,她!以后!不会再违背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失望痛心了!
此刻,灵堂前的爷爷或许是听见的,又或许是听不见的,可诗妍心里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深深植根,她清楚地知道了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痛到无言…
明白得晚了,幸好不算太晚。
至亲所做的一切终究不可能是为了害你,他们知道不求拥有颠覆这个世界的能力,只求摆正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