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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刚蒙蒙亮,村口就站着一个精壮老汉,黑色的长裤,一件深蓝色的坎肩,双鬓花白,紧皱着眉头刻成深深的川字,就像浓雾中的陡峭的山梁,此刻正忧心忡忡望着大山深处。
他叫赵名传,是赵家沟的族长,也是村主任。虽然村主任职位小,但也是个官,可是他却更乐意听大伙叫他族长,除非外出去乡里开会,或者有外来人进来赵家沟,才会叫他村主任,就比如现在。
嘀--嘀--
从山涧那边一辆黑色无牌的六座越野车顺着盘山四车道水泥路缓缓驶进赵家沟,汽车的轰鸣声撕裂了山村的宁静。几只土狗挣着四肢焦躁不安刨着脚下的泥土地,嘴里低声地咆哮着,露出锋利的牙齿,两只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凶狠地盯着这辆外来车辆。
听到喇叭声,赵名传嘴角抽动了几下,握着右拳挡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下,阴沉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着腰站在路边,看着车子缓缓地开过来。
车刚停稳,赵名传就小跑着来到副驾驶室前,把车门打开。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个大汉,头上戴着迷彩头盔,上面别着一个圆形小镜子,穿着黄绿相间的迷彩服,胸前还挂着许多的不认识的物件,唯一认得的就是腰间别着的那把手枪。
他满脸威严,先对四周环视了一遍,抬头看着围绕群山上的浓雾,脸上露出淡淡的焦虑。
“长官好!”赵名传赔着笑,哈着腰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你叫赵名传,村主任,是个致富能手。我代号老鹰,你可以叫我鹰队,上面应该有和你交代过,我们需要的向导,他人在哪里?”老鹰没有接烟,而是举起右手,向赵名传敬了个礼,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老汉,握住他的手,晃了两下。老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接着说道:“山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我需要你的帮助。”
“长官,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老赵就好。到这里,您就别见外了,我们本是军民一家,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向导我已经选好了,一早就在村委会等着你们,保证没有问题。”赵名传慌乱地收起香烟,黝黑的手掌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才握着鹰队的手,左手也搭上去,用力地晃动着。
“长官,大伙都辛苦了,是不是我安排车上的长官先休息再进山,这一进一出可是要好几天时间。”说着,赵名传眼睛里往车里望去,却被黑色的玻璃挡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来了四个人,接到向导,我们就进山。这次任务很紧迫,就不麻烦你了。上车吧,你坐副驾。”说完,鹰队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前进,公路两边一排整齐的三层漂亮小楼,只是村子里异常安静,路上也没看到有村民走动。
村委会距离村口不远,是一栋五层大楼,楼前有一堵一米高的围墙,院子里的旗杆飘扬的五星红旗,给这个寂静的村子带来一抹红艳的颜色。
车子停在院子里,连同司机下来四个人。他们身上的着装和鹰队一样,还背着各种长枪短刀,打开后车厢,又取下好几个大包包,全放在院子里,堆成一座小山。
“阿山,快点出来帮忙。”赵名传下了车,对着村委会里面大叫起来。
话音刚落,从楼房的大门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小寸头,两个大眼睛闪着光,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对支棱起来的大耳朵,像是封神榜里的雷震子。他看到眼前穿着军服,还有各种军械,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小跑着来到车子的后备厢,想要帮忙提包,却被一个大个子笑着制止了。
鹰队看了看眼前的小孩,不由得皱起眉头,拍拍赵名传的肩膀,说道:“他就是我们的向导吗?怎么还是个孩子。”
村委会的会议室不大,鹰队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皱着眉看着赵名传,说道:“赵主任,这次任务艰巨,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上一个警察小分队进去失联了,你应该也是了解情况的。我要的向导,不需要他有作战能力,但也不能找个小孩,毕竟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
赵名传把门外的小伙拉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娃叫赵云山,今年十七岁。十岁开始进山跟他爹去打猎,身体素质没的说,舞枪弄棒不输给大人,还有他的听力很好,进了山里,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现在村里没有人了,老的老,小的小,没有适合的人选。唉,年轻人都外出做工去了。”
说着,赵名传退了两步,对着阿山喊道:“露两手给长官看看。”
只见赵云山,双腿微屈,一顿,身体一卷,直接在原地做了个后空翻,最重要的是落地轻巧,居然没有发出声响。接着向前跑了两步,一跳,整个人腾空而起,又落上鹰队身旁的桌子上,带过一阵风,还是悄无声息。
“不错,和谁学的?”鹰队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
“我爹教的,上山动作声响大,猎物早跑了,只能静悄悄的。”说着,赵云山又一个后空翻轻柔跳到地上,脸不红气不喘的。
“作为向导,你说说去山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鹰队看着赵云山双手老茧,淡淡说道。
赵云山思考了下,开口说道:村子后面的大山是煞神岭,山势极其陡峭,沟壑纵横,树林茂盛,遮天蔽日。深山里还隐藏着暗河,溪流纵横,地形极为复杂。整个森林由五座大山组成,从外往里数,分别是大坂山,二坂山,中坂山,四坂山,小平山。其中的中坂山却是最为神秘,最凶险的地方,至今也没有几个人敢真正地踏入里面,也被村里老人称为煞神岭。就是最为老练的猎手也不敢过于深入煞神岭,他们不敢去,我却进去过几次,每次都好好的回来。
“知道有危险,你不怕吗?”鹰队嘴角上扬,心里已经认可这个叫阿山的小伙子。
“不怕,我还要找我爹呢。”赵云山倔强地挺直胸膛,大声喊道。
“你爹?”老鹰皱着眉头问道。
“长官,上次那个向导是阿山他爹赵保国,进去了没有出来。阿山几次想孤身一人进山寻找,被我给阻止了。这次,他跟着你们一起进山,我也放心些。你就带着他去吧,是个好手,一个人拿着钢叉活生生杀过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赵名传期待地望着鹰队。
“好,就你了。小伙子,准备下你的东西,我们就出发。”鹰队望了望窗外的有点西斜的太阳,点头决定下来。
“那谢谢长官!放心,阿山不会让你失望的。”赵名传哈着腰,满脸笑容,“阿山,一定要给长官带好路,要听话,不能由自己的性子。”
小队的三个人已经准备完成,各种大包小包全背在身上,看上去很沉重,却显得轻松。
赵云山也挎着一个小包,背后插着一把开山刀,腰间挂着一个水壶,还有一段绳索,走到院子里。
“阿山,你有外号吗?”鹰队低头看着赵云山,说道。
“小伙伴叫我山魁,就是一种猴子,很厉害的那种。”赵云山很严肃地说道。
“很好,现在我们就叫你的外号山魁。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老鹰,是他们的头,你可以叫我鹰队。这是大个子叫骆驼,力气大,能背东西。”鹰队指着队伍中个子最大,身高快有两米,背上的东西堆成小山的人。
骆驼怀里抱着一挺九五式班用机枪,脸上涂着花色的迷彩,只看见他脸上抽动着笑了笑当作打招呼,挥了挥手,就像是一只大蒲扇。
鹰队又指着第二个身材壮硕,身高一米八几,手上握着一把95突击步枪,脸上涂着迷彩的人,说道:“这是老虎,是我们的前锋,走在最前面的人。”
“哇,听名字就一定特别厉害。虎哥好!”赵云山眼里冒着星星,对着老虎拱了拱手。
接下来老鹰又指着最后一个身材瘦高,手上握着一把95冲锋枪,背上挎着一把用布包着的长枪的人,说道:“这是猕猴,是我们的狙击手,也是我们队里唯一的女兵。”
“长……长官,进山里有女人不方便的,能不能换个男的。”赵云山仔细盯着猕猴看了半天,除了她的脖颈处比较白皙,其他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生。
“小鬼,你找揍吗?”猕猴瞪大眼睛吼了一句,握紧拳头挥舞了下。
老鹰笑了下,说道:“在战斗中,没有男女的分别。还有她很厉害的。”
“我知道,他们一个是机枪手,一个突击手还有一个是狙击手。对了,长官,我有一把猎枪,可以带去吗?”赵云山一下子火热了起来,握着拳头大叫道。
“你有枪?不是要上缴的吗?”鹰队看着赵名传说道。
“阿山,长官面前别乱说。”赵名传狠狠地瞪了赵云山一眼,满脸笑容对着鹰队说道:“是他们后生自己做鸟铳,上山防身用的,不算火器,那不算枪。”
鹰队点点头背起一个背包,又拎起一把步枪,挂在背上。
赵云山的东西最少,身上一个斜挎包,背着一把弓,还有十几支长箭,一把长刀也背着,只露出乌青发亮的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腰间还挂着一个扁扁的水壶,满脸兴奋地站在骆驼旁边,挺着胸膛。
“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鹰队向赵名传点点头,手一挥,几个人排着队就往深山出发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长队,赵名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阴沉。
2
小分队进入山林前还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加上平时也参加过不少山地作战训练,但到了真正进入临近金三角的西南边陲山林,才发现里面的环境的严苛程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从大坂山出发,上山小路的台阶都是石头砌成,整齐盘旋而上,两旁是村里人开的荒地,畦里种的番薯,绿油油长得喜人。
山势很高,石头台阶蜿蜒着直到山顶。虽然是深秋,但天气却是异常闷热,连续的上坡让几个人露出一点疲态,负重最大的骆驼脸上已经流下几滴汗珠。
站在山顶,回头望去,山下村庄那几排新房,红白相间,整齐划一,宛如绿色海洋里的一颗宝石,非常漂亮。
而眼前连绵不断的山林,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头。一阵山风吹来,清爽无比。再下坡是泥土路,走在上面反而轻松许多,一行人也加快了脚步。
老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望着看似无害的山林,里面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机。临行前1号首长对自己嘱咐的话还响在耳边:这是一个绝密行动。山林里藏着一个跨国的制毒贩毒窝点,不排除持有进攻性武器,遇到情况要见机行事,一定保全自己,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攻击。
之前进入山林缉毒特警小分队的领队吴飞是自己同个部队出来的,他的枪法与身手不会比自己差多少,而他带领的七人小分队进入山林后却失联了。警队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才不得已求助部队。
老鹰听说这件事情,主动请求进入山林寻找,作为从军十几年的老特种兵,上面慎重考虑后同意了这次行动。
再仔细研究了山林形态之后,老鹰组织了远,中,近程全方位的攻击战斗成员的四人小队,人不在于多在于精。更是参考了警队最后通话说到指北针失效,随后通话系统也忙音而失去联系等问题,老鹰特别要求安排一个本地土著人作为向导,不至于在山林里失去方向。
走过了大坂山就花费了半天时间,在山脚下调整了一会,骆驼从背包里取出单兵自热干粮,一人一份发了下去。阿山拿着餐盒不知所措,老鹰走了过来,拿过干粮将盒子打开一个口,然后倒进一点水,又把盖子盖上,不一会儿,餐盒里就开始冒出热气。
“这是自热食品,小心烫伤了。等一会吃完了,把盒子交还给骆驼统一回收。”说着,老鹰把餐盒盖子打开了,放到赵云山的手上,又递过一叉子,“吃吧,没吃饱我这边还有饼干。”
“谢谢长官,没想到你们的伙食这么好,真香。”赵云山双手接着食盒,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肉丁吹了吹就往嘴里塞,满脸笑容对着老鹰说道:“长官,你也吃呀。”
老鹰点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饼干,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嚼了起来,说道:“阿山,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叫我长官,叫代号,我叫老鹰。我们几个也只能叫你山魁,我再重申一下,到山林里边,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做到令行禁止。明白吗?”
“好的,长官。”阿山大口扒着饭,几下就吃完了,还不忘伸着舌头把盒子里的汤汁舔干净。
坐在旁边的骆驼不由愣住,看着自己盒里还没吃完的半盒饭菜,不确定地问道:“你一直吃这么快的吗?山魁。”
阿山把盒子放好,用手抹了一下嘴唇,眼睛却盯着骆驼手中的饭盒,淡然说道:“不吃快点就没得吃,习惯了。”
“没吃饱吧,再给你两块饼干。”说着,骆驼从背包里取了两块饼干递过去。
“我看名字应该改下,别叫山魁,改叫山猪,特能吃。”猕猴翻了下白眼笑道。
赵云山脸一红,还是伸手接过饼干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却没有打开,而是塞进自己的挎包,回头看着骆驼小声说道:“谢谢骆驼哥,你真好!刚才闻到老鹰叔吃得很香,我留着回去给小妹吃,成不?”
再次行动,骆驼把地面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痕迹都清理干净,连赵云山剔过牙的小树枝都没有留下。
往二坂山出发,山势更加陡峭,高大的树木遮掩天空,阳光照不到地面,树林里变得阴凉。可是茂盛的树冠顶上却是三十多度的高温,与地面的潮湿空气无法形成对流,越往里面走,湿度越大,也越闷热,就像是桑拿房,不知不觉就是一身热汗。
老虎走在最前面开路,他的负重是最少的,身上背着一把95突击步枪,八枚手榴弹,二百发子弹,再加上一把手枪,四个弹夹,背着的负重背包,大约有三十公斤的重量。他一只手挥舞着砍刀在前面开路,把一些挡路的藤蔓,带刺的树枝砍去,硬是开出一条小路出来,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偶尔停下来仔细听下,才会继续前进。就这样艰难地前进了不到八百米就已经让汗水浸透了衣服,喘气也开始急促起来。
老鹰看了看手中的GPS导航仪,上面显示的路线是最快捷的,可是眼前的山势越来越陡,陈年的落叶和碎石头严重影响前进的脚步。按这个速度下去,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山顶。原本计划,用一天时间穿过大坂山和二坂山,然后潜入中坂山寻找失联的小分队与罪犯窝点的,看来要做最坏的打算,找地方宿营了。
想到这里,老鹰握拳举起右手,示意小队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老虎也撤回来,拿出腰间的水壶狠狠地灌了一口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体力最好的骆驼也是气喘吁吁地擦着汗,不断地调整着背后沉重的背包。反而阿山却是小队里最轻松的一个人,他嘴角咬着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叉着腰坐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上抖着脚,笑嘻嘻地拿着水壶喝着水。
老虎解开胸口的两个纽扣,抹了一把汗,喘着气说道:“鹰队,树林子太密了,还有藤蔓,这样不仅走得慢,砍树的声音都会把我们暴露了。”
骆驼把头盔摘下来,擦了一把汗,咧着嘴说道:“确实,我身上的背包一直挂着树枝,还要弯着腰前进,速度快不了。看来我们要让山魁出马了,他对这片山林熟悉,说不定还有别的捷径可以走。”
老鹰皱着眉头,轻声斥责道:“把头盔戴好。”低下头看着GPS思考着。
猕猴紧了紧身后的狙击枪,眼角扫过坐在一边的阿山,说道:“一个小屁孩懂啥,我宁愿相信手上的导航还有老虎的砍刀。唉!不该选个小孩子当向导,我认为还是按我们预定的方案行动。”
老虎挥挥手赶走眼前飞来飞去的小虫子,摘下手套看了看掌心的血泡,抽了口凉气,低声说道:“山魁靠得住吧,不如问问他,有没有好办法。”
老鹰原本按着自己的计划行事,可在这个莽莽的原始山林再坚持着明显不对的行军方案,如果这个时候还坚持己见,不找眼前这个在山林里长大的向导帮忙就显得不聪明了。
“山魁,过来一下。”老鹰对着阿山招了招手,等到赵云山走过来,说道,“我们应该怎么走,有什么好办法没有,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赵云山咬着草茎吊儿郎当地看了老虎一眼,说道:“我认为咱们应该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再走。”
“哈,我就说叫个小鬼不靠谱吧,才爬一座山,太阳都没有下山,就开始找地方睡觉,你觉得我们是出来旅行的吗?”赵云山话音刚落,急躁的猕猴就接过话叫嚷起来。
阿山笑了笑,指着老虎的脖子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先清理一下身体,不觉得身上痒吗?”
老虎愣了一下,用手一顺着衣领摸了下脖子,刚要开口说话。只见猕猴奋力地解开衣领,大叫道:“啊,我脖子长了什么鬼东西,快帮我看看。”
老鹰凑过去一看,猕猴白皙的脖子上全是红红浮肿的疙瘩,浸在汗水里就像是排列无序的泡泡,看上去瘆得慌。老鹰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也是凹凸不平,不用说肯定是中招了,心里一沉,转头对着身后叫道,“骆驼,把消炎的喷雾药剂拿出来。”
骆驼在背包取出一瓶药剂递给老鹰,说道:“这种消炎的只备一瓶,你先用吧。”
老鹰接了过去,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才一瓶?”
消炎喷剂一瓶明显不够用,虽然进入山林前,每个人在裸露的皮肤上都喷了防虫的药,可是汗水一泡,药效早已没有了,满脖子的疙瘩只能停下来找地方先处理。
“猕猴,你先喷吧。”老鹰把药剂的盖子打开,递到猕猴手里。转头看着在一边悠哉抖脚的阿山,他身上脖子,手臂到处都裸露在外,也是一身汗,却没有一处有长红疙瘩,“山魁,你过来,可以说下你的秘密吗,为什么就只有我们长疙瘩,你却没有?”
“可是我饿了。”阿山嘴里嘟囔着,人却没有动。
“山魁,我这还有两块饼干给你,你吃了教我们处理办法。”骆驼从衣袋里掏出饼干,微笑着递了过去。
阿山没有接,直勾勾地看着猕猴。
老鹰皱着眉头,道:“猕猴,给他。”
猕猴咬牙切齿从包里拿了两块饼干,塞到阿山手里,恶狠狠地说道:“贪心鬼,给你,别把自己撑爆了。”
阿山接过饼干塞进袋子里,也不说话,而是低着头在草丛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拔了几十片像菖蒲一样的叶子,取出一片用力地搓揉着,直到里面的汁液流出来,然后递到老鹰手上,示意涂到的脖子上。
叶子里的汁液有着淡淡冲鼻的味道,却不会很刺激,涂上脖子上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除了皮肤上残留着一些浅绿,没有别的什么不适,而涂过的地方,那红肿的疙瘩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赵云山又搓了两坨递给骆驼和老虎,说道:“用这个草药,涂在身上,手上,不仅去臭汗味,还可以防蚊子咬。”
猕猴伸手去要,赵云山却递了一片叶子过去。
“小崽子。”
猕猴气得跺脚,从赵云山手中抢过叶子,咬着牙根狠狠地搓揉着,然后拿起汁液往脖子涂抹。
3
大家在原地休整了一番,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山里树林茂密,太阳西斜落入山的那一边,天色也暗得特别快。
骆驼看着草丛里的小虫子发出细密的嗡嗡声,围绕着自己飞来飞去,却不敢靠近,不由得会心一笑,拽了下阿山的衣袖,凑近低声对着阿山竖起大拇指,说道:“山魁兄弟,谢谢你喔。”
老鹰环视四周,这里的地势并不适合宿营,于是对着赵云山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微笑着说道:“山魁,刚才说我们应该扎营休息,这里明显不适合,你可以帮我们找个可以宿营的地方吗?”
阿山笑了下,把嘴里的草秆吐了出来,说道:“确定让我给你们找宿营地?”
“当然,我们相信你,这里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老鹰点点头说道,天马上要黑了,与其自己选,不如让他来安排更合适,从进山那一刻开始,老鹰就看出来,阿山就是这座大山的主人。
骆驼也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也相信你。”
“那行,你们跟我走吧。”阿山俯身从草丛中折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嘴里,转身从来时的路往回走。
“怎么倒着回去,那我们开的路不是白搭了。鹰队,我们不可以全听一个小孩子的话,不如原地宿营,我们可以再开一些空地出来。”猕猴有些不乐意,拉着老鹰低声说道。
“执行命令!”老鹰手一挥跟着赵云山大步往回走。
猕猴赶紧从草丛间又拨了几片叶子塞进背包,这才跟上队伍。
骆驼走在最后,小心地把阿山吐在地上的草秆捡了起来。
赵云山走在最前面,拐过一个山坳,拨开一片灌木林,直接钻了进去。老鹰也跟着穿过去,才发现灌木林的后面是一条随山势蜿蜒的小道,虽然不宽,却足够人在里面行走。
猕猴钻过灌木林看到现成的小路,嘴里又是一阵埋怨。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人打开头灯,跟着阿山沿着小路走过两道弯,就听到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再往前走了十来米,绕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一条湾流,只是在昏暗中看得不很真切。
众人随着小路向上走,来到一处石壁前的杂草林停了下来,歪着头听了一会,随手把草往两边分开走进去。老虎把步枪持在手上,警惕地跟了进去。走进里面是一个一米高的石洞,看到赵云山并没有停下来,老虎打开头灯,小心地半弯着腰往里面走。原来看似平常的石壁通过两三米的通道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石窟,头灯往里面照射看不到底,也不知道往里走通到哪里。
“放心吧,洞穴里没有野兽。这里是我和村里小伙伴进山休息的秘密基地,没有别人来过。怎么样,我这个宿营地不错吧。”赵云山对着一行人说道,“还有惊喜呢,再往里面走还有温泉可以洗澡。”
走进石洞二十几米,阿山停下来把石壁上的两盏油灯点亮,整个洞穴明亮了起来,这是一个宽十几米,高七八米,看不到尽头的石洞。地上有一小堆树枝烧过的焦炭,旁边还有铺在地上的干草和一床叠得整齐的棉被。
老鹰对着四周望了望,把手枪的保险关上,身上的背包解下来放在地上,说道:“原地休息,补充点能量,明早再出发。”
老虎把背包放下,挎着枪往洞穴深处走去,对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定要检查过后才放心。
骆驼从背包里取出几袋单兵自热干粮,递给赵云山一份,“山魁,吃点干粮。”
阿山接了过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你们出来规定一定要吃这个干粮吗,能不能吃别的东西?”
猕猴接过骆驼手中的干粮,随口说道:“没有规定,难道你还想吃烤乳猪。哈!”
赵云山把干粮放进挎包,起身搬了一些木头过来堆起了篝火,随着几块木头放上去,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又在一个石坑里拿了一个铁锅装满水挂在篝火烧着。
老虎回来了,走到老鹰面前,低声说着洞穴的情况。
阿山拿起地上的弓箭,还有砍刀,对着骆驼说道:“你别吃那干粮,我去捉头野猪回来烤。”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老鹰并没有阻止,而是对着老虎一甩头,老虎关了头灯跟了出去。
骆驼打开自热干粮灌了水进去,看着坐着不动的猕猴,笑着说道:“吃吧,这深山老林的,你还真的等他的烤乳猪吗?”
“你吃吧,我就等一会,反正现在也不饿。他弄不回来烤乳猪,我把他烤了。头儿,你也不吃饭?”猕猴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树枝进去,看着红红的火焰把干粮收了起来。
“没事,等老虎回来了再吃。”老鹰喝了一口水,借着火光四下观察了起来。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篝火的烟飘到洞顶不知从哪排出去,里面居然没有一丝烟。篝火不远处就有一个水塘,水从石缝里流出来,在地上积成了一个水洼,足够五六个人用量,而且水特别清澈。
过了十几分钟,铁锅里的水就烧开了。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鹰没有回头,知道是老虎回来了。
“跟不上他,出了山洞真像只猴子,上蹿下跳一下子就看不到了,我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怕迷路就先回来了,要不要换个地方?”老虎喘着气说道。
“不用,等一下吧。”老鹰沉思了一下说道,拿出水壶打开盖子往里面倒开水,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老虎把枪搂在怀里坐到猕猴的身边,看到她身边的干粮没有动,转头瞅了下老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她的手里,说道:“不想吃饭,吃我给你带的巧克力,丝滑,特别甜。”
“我不吃你自己留着,我等着吃人肉叉烧呢。”猕猴把巧克力扔了回去却不小心掉在地上。
老虎刚要捡,骆驼却一把抓在手里,笑道:“你不吃,我吃。老虎,谢了哈!”说着就拆开包装袋,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甜,真甜。”
老虎翻了下白眼,摇了摇头,打开水壶给干粮加热,一时间洞穴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过了大半个小时,洞口又传来脚步声,老鹰站起来身体靠在石壁上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扭头望着洞口。
“我回来了,看看我带回来的好东西。”只见赵云山肩上扛着一只野物,手上拄着一根碗口粗的毛竹,走到火堆旁边,直接往地上一扔,“嘭”的一声,荡起一层灰,夹着一股血腥味。
“真是野猪。”老鹰凑近一看,地上躺着的那头野猪,大约四十来斤,嘴角淌着鲜血,一支箭从野猪的左眼射进去,直插进脑袋里,除了身体偶尔抽搐一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鹰用力把箭矢拔出来,看着箭头和箭杆上红白相间的血液,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用箭射的?”
猕猴走上前,用脚踢踢野猪的肚皮,满脸震惊:“不是吧,外面天都黑了,你也没有夜视仪,是怎么瞄准的?”
“夜视仪?没有,我用耳朵,听到响动,凭感觉一箭躲中的。”赵云山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一只手提着野猪的脖子下刀剥皮开膛。
看到红绿的肠子流到地上,一股臭味让猕猴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嘴里嘀咕着说道:“一箭射中,牛皮吹上天了。”确实,就算带着夜视仪,用步枪也不敢确定在浓密的山林里一枪击毙警惕性极高的野猪,更何况,他用的是一把很普通的弓箭。可是,眼前的野猪又让自己无话可说。
骆驼走过来,从老鹰手中接过箭矢,看了看沾血的箭头,思索片刻,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复合弩,递给赵云山,说道:“山魁,你看看我的弩,如何?”
“啊!我有见过,这可比我的弓威力大多了,以前我用木头自己做过一把,老爹不让我用。骆驼哥,我可以试试吗?”赵云山擦把手干净,握着弓弩爱不释手,征得骆驼同意后,拉弦搭箭对着五十米开外的一棵小树射了一箭,正中树干。
骆驼跑过去把箭矢拔了回来,看抱着弓弩满脸欢喜的赵云山,不由笑着说道:“先弄吃的吧,你喜欢,等任务完成了这个送你。”
“好,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
赵云山熟练地将猪肉进行分解成一条条的小块,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不一会就切成一堆。骆驼过来帮忙用竹条穿好,放到火堆旁烤了起来。他又在石壁上取出一些大米,抬着毛竹到水洼旁边淘米,再放入竹节里面密封起来,也放进火堆里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洞穴里就弥漫着浓郁的烤肉香味。
“好了,大家快一起吃吧。”赵云山在烤好的肉上面撒些盐,香味更加浓郁起来。再把毛竹劈开,里面是带着竹香的大米饭。
“不错,好香。”老鹰也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取出饭盒装了米饭就着烤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赵云山切了一块焦黄的猪排递给猕猴,说道:“这个部位最香,你肯定没有吃过。”
猕猴吐了吐舌头,连忙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别说还真好吃,外焦里嫩,汁水丰富。
几个人吃饱后拿出睡袋铺在地上,收拾营地。老虎在洞穴的入口用弹壳做了警戒线。
猕猴走到赵云山跟前,手里提个小包包,小声说道:“小鬼,你说洞里面有温泉,能不能洗澡?”
“可以,你要……”
“嘘!”猕猴竖起食指挡在嘴唇上。
赵云山带着猕猴往洞穴深处走去弯弯绕绕走了三十几分钟,钻进一个隐秘的山洞,就看到一个水汽弥漫的大温泉。
猕猴欢叫了一声,跑到水池边,蹲下来试了试水温,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又站起来打开头灯对着四周观察,这是一个环形的山壁,除了进来的入口,没有别的岔口,再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丢进水里,看着溅起的水花,温泉里的水并不深。
于是转头对着赵云山说道:“好了,你到外面等我,我洗洗就出来。”
“不是,里面有……”
“多事,温泉里面就是有龙,我也能抓起来给你烤。”
“听我说……”
“不需要,我没有叫你就一要过来。还有,别偷看。可以滚蛋了。”说着,猕猴就把赵云山推到拐角,“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过来。”
赵云山靠着山壁坐下,背对着温泉。不一会儿,就听到哗哗的水声,不用看猕猴已经进到了池子里,以赵云山的耳力,还可以听到她嘴里哼的歌曲。
“啊!”
池水里传出一声惊叫,赵云山急忙地跑了过去。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池子里挣了出来,甩动着长发,跑过来,猛地扑进赵云山的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颤抖地说道:“水里有蛇,不是一条,是一堆,全缠 在我的腿上,还往我身上爬。”
洞穴里很暗,赵云山看着猕猴白皙的后背,脸色一下变得通红,连忙轻轻地推开猕猴,说道:“那不是蛇,是一种鱼,它们不咬人,还能给人治病。”
“那你不早说,吓我一大跳。”猕猴狠狠地推开赵云山,连忙抓了条毛巾捂着身体。
“我要说的,你不让我说话呀。”赵云山委屈地说道,鼻尖却是猕猴湿发留下的香味。
“好了,你出去等我,我不洗了。”
猕猴不禁羞红了脸,还好洞穴里面漆黑一片,他也看不见。等到赵云山出去,猕猴打开头灯,对着水面照去,除了弥漫的水汽,看不到任何东西,想想水里面碰到那些滑溜溜的东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连忙擦干身体把衣服穿上,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两往外走。
4
老鹰安排好晚上站岗的顺序,猕猴和赵云山排第一组,老虎排在第二组,接下来是老鹰,骆驼最后一组。
月悬星空,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猕猴抱着狙击步枪坐在洞口,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毯盖在身上,却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赵云山在猕猴旁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拇指大的红色果子递了过去,说道:“把这个吃了,去风寒的。”
“喔。”猕猴迟疑了下,还是接过果子,拿起一个放进嘴巴,咬下去甜甜的,里面却很辛辣,吞进肚子里,感觉一股热气从胃里升腾起来,身上的寒意也减了几分。猕猴望着赵云山,小声说道,“谢谢你!山魁。”
“没事,我爹说了,女人就是用来保护的。”赵云山拍拍胸口。
“山魁,明天进山,行军的路线我决定听你的安排,包括休息吃饭,当然战斗除外。”老鹰走了过来,蹲在赵云山跟前,望着他,眼前的男孩子展示出实力,证明了谁才是这片山林的主人,与其坚持自己的想法,还不如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赵云山明显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老鹰,说道:“好,你既然相信我,我一定做到最好。”
夜色渐深,树林里很热闹,各种虫鸣鸟叫,还有野兽的吼哮。
“山魁,想你爸爸了吗?”
“想,每次我想一个人进山,族长都不让。我很担心爹会出事。”
“你妈妈呢?她不是也很担心?”
“我没娘了,很小就没有了,我只朦胧地记得娘长得很美,声音很甜。”赵云山把身体蜷缩着,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埋进里面,眼睛望着满天繁星。
“那,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有啊,族长爷爷最疼我了,每次阿峰哥哥欺负我的时候,族长爷爷都会罚他。还有我的小丽妹妹,她是爹爹从外面抱回来养的,很可爱呢。”说起家人,赵云山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阿峰哥哥?你还有哥哥呀。”
“嗯,他不仅是村里最好的猎人,还是村里比武的状元郎。”赵云山坐直身体,胸膛也挺高,斜着头对猕猴说道,“阿峰哥是我的偶像,村子里第一栋楼房就是族长爷爷奖励给他的奖品,我也要参加比武,像他一样成为族里的状元。”
“好厉害,那他去哪了?”
“我不清楚,听族长爷爷说,成年后的族人都要进山去苦修,只有苦修合格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男人。等我十八岁也要苦修。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阿峰哥了,有些想他了。”
一缕月光透过树叶照入洞口,赵云山眼中闪动着一丝泪光。
猕猴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里突然有点触动,他就像是那皎洁的月光,没有沾染一丝灰尘,身上带着刚毅的质朴,比外界那些娘娘腔好百倍。仔细算算,自己好像三四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静静望着天上的星空,想着各自的心事。
晨曦中,雾气弥漫像纱巾缠绕着山林。
赵云山早早起来把火堆烧旺,架起铁锅,装上水煮起了粥。昨天剩下的猪肉切成小块放进锅里一起炖着,不一会儿锅里的粥就开始冒起小泡泡,糯糯的饭香和肉香,让所有人直吞口水。
老鹰看着忙碌的赵云山,心里很是高兴,还好自己没有拒绝村支书的好意,这煮出来的饭比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可好吃多了,想着下次执行任务一定要带个炊事员跟队。
昨天夜里,老鹰拿着GPS试着再走进山林,发现信号一点都不稳定,而且依照直线前进,不是山崖就是溪流,根本走不了。吃过早饭,老鹰把赵云山叫到跟前,说道:“山魁,我们的目标是中坂山,到那里寻找他们的营地,接下来的路线,我们跟着你走。”
赵云山点点头,没有说话,将用过的铁锅收拾好,把水壶装满水,再把火堆扑灭了,对着众人手一挥,带头从洞里走出来。
走进山林,雾水打湿了地上的树叶变得湿滑。赵云山没有带着众人往上翻山越岭,而是顺着山体陡峭的山林缝隙抓着树枝藤蔓往山下走。越往下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响,水汽带着风吹在脸上,凉爽极了。
到了山底,是一条小溪,沿着溪水向前,看到一个瀑布,巨大的水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赵云山带路走到瀑布前,指着流水,大声说道:“我们要穿过水帘,里面有个隧洞,可以直接到达中坂山。”
老鹰走上前,瀑布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十米大小的水坑,要到对面只能游水过去。
“没有别的路线了吗?”老鹰问道。
“没有,要么爬山,还得开路。”赵云山说着,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短裤,黝黑的皮肤,虽然看上去偏瘦,却全身上下却长着匀称的肌肉,他弯腰从一个石缝里扯出一个塑料袋,把衣服装了进去,就在岸边跳动热身起来。
“准备下水。”老鹰把枪别好,身上的物品又加固了一下,回头看看骆驼三人,点点头,对赵云山说道:“可以了,你带路吧。”
“你们就这样下水,不换衣服吗?”阿山没有迟疑,托举着衣服,还有弓箭走进水坑,向对面游去。老鹰四人紧随其后,坑里的水很冰冷。
瀑布冲下来的水流很大,水流也很急,众人穿过瀑布才发现山壁里面有一个洞口,一米多高,弯着腰就可以走进去。走进山洞里十几米后变得宽敞许多。赵云山向前走到一个拐角,躲进石头缝里衣服裤子穿上。
洞里没有光线,非常昏暗。骆驼打开一个强光灯照亮整个洞穴。
赵云山惊奇地看着老鹰身上的衣服背包只是抖了几下就干爽了,满脸不可思议。
“没见过吧,是不是很神奇。”猕猴笑着理了下额头前的刘海。
山洞蜿蜒曲直,里面很幽静。赵云山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路走过只有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大约走了三小时,隧道又渐渐变小了,前方洞口可以看到一丝光线。
赵云山停了下来,弯着腰说道:“洞口去就到了中坂山的地界,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在大山中间的一个坳坳里,那里树林很密,我之前有去过,很容易迷失方向。”
老鹰握拳停下来,低声说道:“各自检查装备。”
大家检查起枪支弹药,一时间,洞内响起哗哗的拉枪栓的声音。
走出洞口,外面一下豁然开朗,映入眼前的是更加茂密的森林,虽然此刻是中午时分,太阳也只能星星点点地穿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星点的残影。
老鹰掏出GPS导航仪,却发现上面数字是混乱的,关机后重启还是一样,思索了片刻,又拔出格斗军刀,上面的指北针,居然也在无序地转动着。
“鹰队,这座山应该有强磁干扰,连对讲机也不能使用了。”猕猴按着耳麦说道。
老鹰按下接听键,耳朵里传来的是一阵忙音,转头对着赵云山说道:“山魁,你来带路,出发。”
中坂山的林子比二坂山还要浓密,每前进一步,都得用开山刀开路才行。此刻,山里人赵云山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他的砍刀上下飞舞,虽然身体没有老虎壮硕,开路的速度却快了很多。沿着赵云山带的路,避开一些山崖石壁,顺利许多。
老鹰掏出GPS,信号还是断断续续,在树林里更是直接黑屏了,想要依靠导航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中坂山确实很大,走了整个白天,到了一处平整地带,赵云山又安排停下来扎营休息,因为夜晚无法赶路。这一次,小队四个人都没有异议,听从了赵云山的安排。
因为已经靠近毒贩的基地,不可能生火做饭,只能吃着干粮,好在赵云山挎包里还放着昨晚吃剩下的野猪肉,让晚餐多了些滋味。
“山魁,我的水喝了,你知道旁边哪有水源的吗?”猕猴晃着她的水壶说道。
山林里异常闷热,不停地爬山,每个人一直补充水分,水壶里的水都剩得不多。
赵云山咽下嘴里的饼干,站起来拍了拍手,抽出柴刀就走进树林里。不一会儿就扛了一根碗口粗的树藤出来,走到猕猴身边,说道:“把盖子打开。”
赵云山倾斜着树藤,居然流出汁液,不一会儿就装满了水壶。猕猴喝了一口,那汁液甜甜的,还带着木头的清香,真好喝。树藤里的水还不少,所有人的水壶全都装满了,还都美美地喝饱了。
第二天清晨,作为尖兵的老虎和赵云山走在前面开路,其余三个人在相隔十米之后跟上前进,小心地爬到山顶,赵云山就拉着老虎趴在地上。
“前面有人。”
赵云山低声说道。老虎小心地把手中的砍刀收好,把背后的突击步枪拉到前面,轻轻地打开保险,拉栓上膛,右手对着身后挥了挥,又做了个隐蔽前进的战术动作。
老鹰三个半俯着身体快速来到老虎的身边卧倒,拿出望远镜,却发现除了树木,根本看不到人。
赵云山低声说道:“在我们左侧三十米处有至少四个人在活动,这片林子不会有村里人,他们不敢走到这里。”
看到老鹰、猕猴满脸的疑惑,赵云山指指自己的耳朵,“我确定那边有人,不信可以过去确认一下。”
“老虎,和我上去查看。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金三角的地界,如果对方是武装人员,我允许你们自由开火。”老鹰想了想低声说道,“山魁,你也一起。”
三个人小心地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后,小心地探出头。
只看到前方一片空地上站着三个穿着迷彩服的武装人员,手里握着AK突击步枪在三个方位来回走动着,还有一个腰上插着把手枪的头目嘴里叼着根烟,正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树上四处张望。
眼看偷袭行不通。老鹰半躺着掏出消音手枪,转头指着左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老虎观察了下右边的两个人,因为有树枝挡住,没办法一次性解决,还要留个活口。
赵云山取下后背的弓,又抽出一支箭,低声说道:“中间的那个活口留给我,保证他出不了声。”说着,只见他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小盒,打开盖子给箭头抹上药水。
老鹰点点头,从左边迂回过去。骆驼也动身向右边小心地移动。
眼前的四个人是来放哨的,既然他们手中有武器,那一定是武装人员,也说明离他们的营地已经不远了,只能无声地解决掉他们,才能进一步推进。
等老虎,老鹰到位之后,赵云山搭弓上箭,拉满弓瞄准眼前的头目,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扑扑扑”响声,只见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眉心中枪躺在地上。
赵云山也放开弓弦,只见弓箭旋转着直奔着那个头目而去,正中他的肩胛骨。
“嗯。”那个头目来不及反应就仰面躺下。
5
赵云山从灌木林中跑过去,用脚踩着他的脖子,顺手从他的腰间把手枪给拔了下来,开心地放进自己的挎包。
老虎和老鹰保持着战斗队形小跑过来,老鹰举枪警戒,老虎对击毙的三个人进行确认,并拉到草丛里面掩盖起来。来到赵云山这里,老鹰低头看了下那个头目,只见他四肢抽搐,嘴角流着口水,目中无神。
“箭头抺了什么药,这么厉害。”老鹰问道。
“我爹传给我的,等下上点解药就可以恢复了。”赵云山伸手把箭拔了出来,伤口居然没有血液流出来,不一会就凝固了。
三人抬着俘虏回到潜伏处,往地上一扔,随手用扎带把手脚给绑了起来。
“弄醒他。”老鹰踢了一脚,居然也没有反应。
赵云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树根,放在俘虏的鼻子底下,过了几秒,俘虏猛地睁开眼睛,头往旁边一侧,“呕”,直接干呕了起来,再躺平,他的眼神就变得清明了许多,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开,就直挺挺躺在地上,嘴巴里哇哇地叫嚷着,众人却听不懂。
“他说的是暹罗话,问我们是什么人。”赵云山说道。
“你听得懂就好,问他营地在哪里,人员是怎么布置的。”老鹰看了下眼前的这个人,头发微卷,皮肤黝黑,这片地域靠近暹罗,他们居然潜入占领这片深山老林。
小头目大概明白什么事情,开始奋力挣扎,并张开嘴巴准备大声喊叫。
老虎见状一枪托砸在嘴巴上,一下子就老实下来了。
赵云山走进林子里拔了几片叶子,揉成一个小团,塞进俘虏的嘴巴,又给他灌了一口水。
“不急,我给他吃了这个草药,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会招了。”赵云山从后背抽出砍刀抓在手上,静静地看着他。
“混蛋,你给我吃了什么,肚子好疼。”地上的俘虏开口说话了,居然说的是汉语。
“奶奶的,会说中国话装什么。”老鹰盯着他的眼睛,“你老实交代,营地的具体位置,还有里面的人力。”
“我不会说的,说了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我活不成的,你们也得死。”俘虏满头大汗,颤抖着说道。
“你老实交代清楚,我给你解药,我会保证你死得痛快些。如果你不说,这个药的会让你内脏全部溃烂,活活痛死,时间也要八个小时以上,你自己选择吧。”赵云山冷漠地说道。
一阵恶臭,俘虏居然痛到失禁了。
“给我解药,我说,我什么都说。”
赵云山给他嘴里又塞了一个草药丸子,再灌一口水,缓了一会,俘虏的脸色就轻松了下来。
“我说,沿着这个山头直走五百米就是我们的营地,里面有一百二十多人。好了,给我个痛快的吧。”俘虏脖子一伸,闭上眼睛说道。
“别急,你们营地里是不是抓了八个中国人,其中有七个警察。”老鹰沉声问道。
“你们不是来抢地盘的吗?哈哈哈,那七个华夏人早就让我们的头领给杀了,你们来晚了。”俘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你胡说。”赵云山站起来一脚踢到他的头,举起刀直接砍在他的脖颈上,看着鲜血喷涌而出,大声喝道,“我爹不可能会死的,我杀了你。”
猕猴望着坐在地上抹泪的赵云山,说道:“你别急,他说的话不见得可信,我们杀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
“对,起来,我们出发。”老鹰一把拉起赵云山,拍拍他的肩膀,“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赵云山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下眼泪,提起刀在尸体上把血擦干净,带着小队前进,走着突然想到什么,拉着老虎耳语了起来。
顺着山梁行走了三百米,就到了山顶,下面是一片开阔地,有三座营房排列着,在营地前面种植着一大片罂粟林,这里天气炎热,都到了深秋居然还有许多开着美丽的花朵。
五个人隐蔽一处草丛中,猕猴打开对讲机的耳麦,这次里面没有杂音,“鹰队,对讲机可以使用了,请求全队开启。”
老鹰点点头,随手开启对讲机,确认音频。
骆驼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备用机帮赵云山戴上,调好音频。
老鹰掏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西南角一处闪着光的水池引起了他的注意。
“注意下西南角,那里像个水牢,我觉得人员可能关押在哪个位置。”老鹰沉声说道。
猕猴此刻也架起狙击枪,利用枪上的高倍镜进行观察,随着焦距调整,确实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吊在水池的架子上,他们的脸却看不清楚。
“报告老鹰,他们着装是迷彩服,吊起来的人员总共八人,基本可以确认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小分队。”猕猴轻声报告道。
“报告,发现敌人的岗哨,三组巡逻小队,每队三人。南边一个高射机枪阵地,重大的威胁。”老虎观察后接着报告。
“接下来分配任务,我和老虎突击进入营地解救人质,骆驼占领机枪阵地杀伤敌人,猕猴和山魁找个制高点掩护我们。嗯,山魁人呢?”老鹰回头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山魁,立刻对着耳麦喊道,“山魁,你小子跑哪去了,收到回复。”
耳麦里只听到山魁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风声。
“报告,发现山魁,他已经进入阵地在九点钟方向。”猕猴低嚷道,“这小子太不靠谱了。”
老鹰皱着眉头立刻下命令道:“按原计划执行,老虎和我去接应猕猴,上。”
四个人分散开朝着各自的线路冲了出去。
猕猴跑向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来到树下把狙击枪在背上后背,几下就爬了上去,茂密的枝叶是个很好的掩护,最重要的是能够轻松监控到整个营地的动态。她趴在一个树杈上,架好狙击枪,打开镜子的防护盖,寻找到山魁的身影,低声报告:“猕猴就位,发现山魁已经潜入到水牢位置。”
“收到,老鹰正在向山魁靠拢,猴猴继续监视,有必要自主开枪射杀敌人。”
“收到。”
“报告老鹰,机枪阵地三人已清除,骆驼就位,完毕。”
“收到。”
老鹰和老虎交叉前进,两个人动作迅速,利用灌木林掩护向西南角冲去。山魁的擅自行动打乱了小队的战斗部署,现在只能提前进入战斗模式,保护山魁的安全。
另一边,赵云山趴在山顶时,尽其目力看到水牢里最左边的那个人穿着灰色上衣,半个身体浸泡在水里,老爹走的时候穿的就是那件衣服,虽然看不清脸,但依身形肯定是老爹。深秋的山泉水极其冰冷,老爹如何受得了,心里一急,趁他们四人观察营地时悄悄退后几步,从左侧迂回包抄过去,想办法先把老爹救出来。
营地处于一个环形的山坳坳里,周边长满了大树,还有一些灌木丛,刚好给赵云山很好的掩护。
赵云山半弯着腰小心地避让着哨兵,一步步向着水牢靠近,终于来到水牢旁边的一个小房子后边的草丛地,趴下来仔细观察水牢的情况。
水牢是一个挖了两米宽,四米长的一米六深的水池,用木头搭起来的一个两米高的木架子,八个人就绑着吊在最高的横木上,一个个遍体鳞伤,肯定受过严刑拷打。他们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生死不明。最边上的那个人就是赵云山他爹赵保国。
赵云山全身颤抖,看看水牢旁边没有人,直起身体就要往前冲,小房子门却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五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为首的一个壮汉长得虎背熊腰,手里提着一把手枪,其他人背着步枪。来到水牢,一个长得精壮的人手里提着一根皮鞭,走到水池旁边,对着水里的人就是一阵猛抽。
“说,你们进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头说了,再不交代,全部把你们的腰子嘎了。”
“我们是来找人,迷路才跑到这边的。”回话的正是小队长老吴,他抬起头淡淡地笑着说道,“你把我们放了吧,要多少钱开个价。”
“你当我们傻吗,你们用的是华夏警察制式武器,老实说,还能给你们条生路。”
说着又是一顿抽打,累得气喘吁吁。
“停一下。”提着手枪的壮汉叫了一声,走上前,说道,“我叫阮大仲,你也看出来了,这里就是一个制毒点,你们落在我的手里,说出来这里的目的,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是不是警察?”
看到全部的人都不肯招供,提着皮鞭的人几步走到赵保国跟前,抡起皮鞭抽打起来:“你说不说,说不说?”
“你个孬蛋,我都说了我是个向导,你一天到晚问我说不说,我说个球,我次奥。啊!”赵保国在皮鞭的抽打下,扭动着身躯,惨叫着。
“次奥。”赵云山看到老爹在受刑,再也忍不住了,搭箭拉弓对着拿皮鞭的家伙就是一箭,正中胸口,箭头从后背穿出,只见他晃了两下,应声倒地。
“敌袭。”阮大仲一声大喊,下意识地蹲了下来,旁边的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狙击枪爆了头。阮大仲随手从旁边拉过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拔出手枪对着赵云山的位置连开几枪,弯着腰一边开枪一边往营地跑去。
赵云山从挎包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瞄了瞄,连开三枪射中两个人,还要再射却被阮大仲打出的子弹给压制,只能赶紧趴在地上。
听到枪声,另外三个木房子冲出许多穿着迷彩服握着步枪的人,喊叫着举起枪冲向各自的战斗岗位,更多的人向着水牢这里飞奔而来。
“掩护人质安全,自由攻击。”老鹰对着耳麦喊道,心里早就火冒三丈,还来不及跑到水牢旁,就地找了块大石头作为掩体趴在地上,提起枪对着跑向水牢的人群直接扣动扳机,顿时,几个敌人的胸口就绽开几朵血花。
此时,骆驼的重机枪也响了,一下子把营地里的人给打倒了一片,几个人躺在地上哀号着打着滚,又被猕猴一个个爆了头。
营地里顿时枪声大作,陷入一片混乱。
赵云山把弓箭放背在身后,抽出一把短刀,爬到水池旁边,来不及说话,直接跳进去,就要给自己老爹松绑。
6
“阿山,你怎么来了。别管我,快给吴队长解开绳子。”赵保国脸上一阵激动,想要笑,扯动脸上的一道皮鞭印,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娘的,差点没被抽死。”
赵云山却没有听话,一刀割开老爹手上的绳索,扶着推出水池,又返身走向其他人。
赵保国冻得全身颤抖,还是强忍着站起来,跑过去抓了一把步枪,趴在地上瞄准,一扣扳机,却没有打响,拉了枪栓再打,还是没有响。
“老哥,你要打开保险,开保险。”吴飞大声喊道,“小子,快给我解开,我喜欢你,哈哈哈。”
赵云山已经解开三个人的绳索,他们挣扎着水池里爬上去,抄起地上的步枪啪啪就打。
吴飞江脸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赵云山麻利的动作一刀就割断自己手上的麻绳,满心欢喜地甩了甩酸痛的手,说道:“小子,身手不错,要不要到我警队来,特招。”
“算了吧,我不想再搭个爹给你。”赵云山把吴飞推上池子,把剩下的三个人的绳子也解开,一个接着一个推了上去。
阮大仲已跑回最大的营房里,和里面的人负隅顽抗,然而想带人冲出来,却被骆驼的机枪给压制住,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营房,瞬间木屑飞溅,想要找空档还击的头刚探出来就被猕猴一个个爆头,一时间阮大仲和手下被压制着动也动不了,只能把枪举过头顶不停扣动扳机。
老鹰跑到吴飞旁边趴了下来,踢了他一脚,说道:“老吴,你又欠我一条命。”
“鹰子,我听枪声就猜到是你。叫你手下别下死手,这些犯人抓起来留着审问。”
“真是老糊涂了,叫你的人准备撤退。”
“不行,我们要抄了这里,你知道里面存着多少毒品,流出去会害得多少家庭吗?我必须把这个窝点铲除,为民除害。”
老鹰的脸抽动了几下,转头吼道:“营地里百八十号敌人,就凭我们几个,还有你们这些伤员吗?我的任务是带你们离开,请你配合。”
“把弹药留给我,你们走吧。我们几个人可以的,再欠你一条命。”吴飞从旁边尸体上的口袋里拔了几个弹夹下来,大声吼道:“弟兄们,跟我上。”
“我次奥!骆驼,猕猴,火力压制。”老鹰,狠狠地骂了一句,操起步枪对着营房露出的敌人直接扫射。
“收到。”
“收到。”
骆驼手中的重机枪不停地冒着火舌,射出的曳光弹形成一条桔红色的弹道横扫在营房门窗上,压制着营房里的人都不敢露头。
猕猴趴在瞄准镜前,对着那些敢露头的一个个点名过去。
“老虎,上。”老鹰与老虎跑到最左边的营房旁,老虎摘下一颗手榴弹拉开保险栓,从门口扔了进去,紧接着手榴弹爆炸后,乘着爆炸形成的杀伤力和火力压制,两人冲进房间内进行扫射。
一时间,房间内哀号声一片,枪响过后,里面的十几个人全部击毙。
“鹰子,你不能这么干,这是屠杀,我命令你停止攻击。”吴飞从门外跑进来,看到房间里血流成河,不禁大声斥责道。
“敌人有两百多人,我的小队四人,你们七个人,想活捉他们,还是我们束手就擒和你一样等别人来救,拿起武器,和我一起杀出去才有活路。你给我清醒一点。”老鹰指着墙角的一堆武器,大声吼道。
吴飞憋红了脸,手一挥,几个人跑到角落穿戴各自的装备,拿起自己的枪,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你们身上有伤,在外围掩护我们进攻。”老鹰换了一个弹夹,拍了拍老虎的肩膀,跑出营房,顺着墙角伸出头看了看第二个营房,“对着耳麦低声说道:“骆驼,猕猴火力压制。”
“收到。”
机枪压制着营房的门窗扫射,趁着里面的人冒不了头,老虎往里扔了两颗手榴弹,爆炸过后,两个人进去呯呯补枪。
吴飞举着枪也冲进去,只见烟雾散去,地上躺着的人,全部额头中枪,老虎手里还握着一把短枪对着还在抽搐的人逐个补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看到被打飞头盖骨,满天飞扬白红脑浆的残缺,吴飞忍不住一阵干呕。
“几年没见,你变弱了。”老鹰走到吴飞面前,把手枪插进枪套。
“我没变弱,只是还有人性。”
“他们是敌人,你的人性对待人民可以,他们会要你的命。”老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下个营房更大,敌人可能更多,阮大仲也在里面。我需要你们的配合,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不可能看着战友……你一个人冲锋陷阵。”吴飞拉栓上膛,又把快慢机拨到“L”的位置,沉声说道,“我欠你条命,接下来由我来打前锋吧。”
“有种,还是我们打头阵,你们掩护。”老鹰再换一个弹夹,带着老虎冲出第二个营房,“火力掩护。”
“兄弟们,给我打。”吴飞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举枪对着最后一个营房打了一个点射。其他六个人也抬枪就打,赵保国也连着扣动扳机,一枪枪射击着。
营房里的人并没有投降,反而号叫着朝窗外胡乱地扔着手雷。
“烟幕弹!”
老鹰大吼了一声,从腰间拔下一颗烟幕弹,拉开保险丢了出去。趁着烟雾弥漫,拍拍旁边的老虎,“榴弹发射!”
“收到。”
老虎在步枪的榴弹器里塞了一颗榴弹,对着营房的窗口打入一发。“呯”的一声,营房里火光四溅,几声惨叫过后,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上。”老鹰率领众人直接冲进营房。
赵云山抽出砍刀就要跟着冲进去,赵保国一把拉住,说道:“阿山,这里你别再掺和了,现在回去。”
“我不,这样我喜欢,刺激!”
“兔崽子,死那么多人,你看不到吗?马上给我走,动静这么大,毒贩的援兵就要到了,到时候要走就来不及了。”赵保国狠狠地跺了跺脚,大声吼道。
“要走咱们一起走,还有鹰叔他们。”赵云山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只能哀求道,“爹,他们都是好人,我进去通知他们,行吗?”
“不行,来不及了。听爹的话,快点走以后别回来。”赵保国满脸焦急,眼睛却望向大山。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去哪……”赵云山疑惑地问道身体却没有动。
此时,营房里的战斗已经结束,老虎手里提着一个胳膊反绑的男人拖到空地上。赵云山仔细一看正是头目阮大仲。
阮大仲大腿被打了一枪,鲜血直流,痛得脸上不停地抽搐,却还在狞笑着,说道:“不愧是华夏的特种兵,厉害。要不要跟我混吧,保证你们享受荣华富贵,吃香的喝辣的。或者你们放了我,金钱美女要多少有多少。我说到做到。哈哈哈。”
“死到临头了还做白日梦。”老虎踢了阮大仲一脚。
疼得阮大仲吸着凉气惨叫着,嘴里冒着血泡不停地狞笑着。
“鹰子,炸药已布置完毕。”吴飞从营房里跑了出来。
“骆驼归队。猕猴继续警戒,直接到来时的地道口集合。”老鹰手一挥,带领着众人撤离。
吴飞走在最后面,跑出五百米后,按动手中的遥控,身后的几座营房轰然爆炸,火光冲天。
阮大仲回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软了,脸色惨白:“完了,你们都要完了。货被炸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哈哈哈……”
“报告,骆驼归队。”骆驼抱着机枪跑进队伍,跟在最后面。
队伍有序地向后撤,老鹰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次任务完成得很轻松,不仅救出人质,没有出现伤亡,还顺带着摧毁了一个制毒窝点,抓住了他们的头目,也算是给吴飞送上的礼物。
正要通知猕猴也跟着后撤,耳麦里却会传来她的低沉的呼叫,还伴随着她从树上滑落摔到地上的声音,还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
“啊!敌袭,我中弹了……不对是中箭。注意!箭头有毒,伤口有麻痹感。啊,你们快撤,我看不到他的踪迹,他是个高手。”
“隐蔽。”老鹰连忙下令道。
看到所有人都趴在地上,阮大仲却没有听命令,他颤颤巍巍站直身体,大声叫道:“跑不了的,投降吧,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话音未落,只听到“噗”的一声,一支利箭猛然穿过他的心脏,带血的箭头滴落一串血水。
阮大仲不可思议地想要转身看看身后是谁开的箭,一下就直挺挺躺在地上,手脚抽搐几下就不见了动静。
又几支箭从树林里射了出来,掠过头顶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云山屏住呼吸,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拉弓对着草丛里射出一箭,草丛里传出一声惨叫。
“各自攻击。”老鹰扣动扳机对着草丛一阵扫射,迅速爬到赵云山旁边,说道,“山魁,你去接应猕猴,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回来。”
赵云山点点头,侧着身体对着卧在一旁的赵保国说道:“爹,我去救人。”
赵保国不舍地摸了摸赵云山的脸,无奈地笑着说:“爹教过你的,对猎物要有耐心,一击必杀。不要心慈手软,就当是族长爷爷对你的考核,活着回来。”
“嗯!”
“等等!”老虎拉住赵云山,几下就把身上的防弹衣脱了下来,穿在他身上,又把钢盔也戴了上去,用力拍了拍,说道,“这个可以保命。”
骆驼从背包里取出弓弩,还有一袋箭矢,递给赵云山:“用这把弩,比你的弓好用。”
老鹰把背包里的一个急救包塞进赵云山的挎包里,说道,“从右边迂回前进,出发。”
“掩护!”老鹰大吼一声,小队里的几个人举起枪进行压制射击。
赵云山把弩拉上弦,搭着箭,弯着腰倾听了一会,从左边迂回向着猕猴的狙击点快速前进。此刻,他耳力全开,听到有异常的响动,宁愿绕着路过去,也不能和他们产生冲突。
不知道为什么,几天的相处下来,赵云山对这个坏脾气的猕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不想她出事。
赵云山奔跑得很快,穿梭在丛林间就像一道残影。丛林中几支利箭并排射出,赵云山敏捷地晃动着躲过,利箭射进他身后的树上。
赵云山没有时间理会,全力向着山上奔跑,嘴里更是念叨着:猕猴,你千万不要出事,我马上就要到了。
7
“啊!”
猕猴摔落在大树下,忍着大腿根处贯穿箭伤的剧痛,拖着狙击枪爬到树底下的一个石头窝缝里,半躺着靠在石壁上打开急救包,咬着牙用束扎带包绑住大腿止血,又往伤口上撒了些止血的药粉,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然而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半边身体也渐渐麻木失去控制。
“山魁,你……你到哪了?我有些晕,小心有敌人藏在树林里。”猕猴对着耳麦说道,喘着气从背后拉过95冲锋枪,打开保险,握着放在胸前,枪口对着前方,全身放松深呼吸。
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靠近,看到躺在地上的猕猴,举起手上的弓箭瞄着再向前走过来。
猕猴抬枪扣动扳机,“啪啪啪”三发点射,子弹全打进他的胸膛。
他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向后倒去,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赵云山快要接近猕猴的隐藏位置时,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小心地靠近。眼前离自己二十米远的那棵大树下面有一摊血迹,沿着那条血迹消失在一个石头的石坎后面,可是赵云山却不敢直接跑过去,这一段距离没有任何遮掩物,贸然冲出去就是活靶子。
可是猕猴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就在耳边,再不行动,拖下去就多一分危险。
赵云山抬起头缓缓地对着整个山坡望过去,敌人隐藏得确实很好,至少在他目力所到之处,没有发现隐藏着的人,或许那个袭击猕猴的人早就离开了。
“猕猴,我现在过来,你注意不要开枪。”赵云山弯着腰,把弩平举,食指扣在扳机上,轻轻地从隐藏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猕猴的位置前进。此刻,整个树林在赵云山的脑子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细细的风,吹过树叶的间隙发出的咝咝声,耳麦里猕猴的呼吸掺杂着,打乱了他的心神。静,再静一些,赵云山数着步数向前踱去。
突然间的后背一凉,危机的第六感觉。就在那一瞬间,赵云山耳朵里也听到背后一个细微拉弓弦的声音,来不及反应,头一低身体就下意识向前一扑,在落地之前身体向后一扭,凭着感觉对着十米开外那个模糊的半个黑色身影扣动了扳机,箭矢“唰”的一声射了出去,同时对面射来的箭呼啸着贴着赵云山的耳朵穿了过去。
“啊!”对面传来一声惨叫。
赵云山刚躺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手上的弓弩又已经装好箭矢,把弓弩对着那个偷袭自己的那个人,只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手上的弓放在一边,明显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赵云山小心地站了起来,把弩抵在肩膀上,慢慢朝他走过去,虽然自己很有把握那个黑衣人不可能还有力气拉弓射箭,但是小心一些肯定是不会错的。
“阿……阿山,是你吗?”黑衣人抬起头,遮在脸上的布已经脱落,他嘴角流着鲜血,张着嘴用尽力气喊叫着。
赵云山一下子惊呆了,定睛一看,手中的弓弩也不知不觉间掉落在地上,当看清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脸时,不由自主地惊叫着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把扶抱在怀里,大叫道:“阿峰哥,怎么会是你,我打伤你了?”
阿峰的胸口让箭矢击穿了一个血洞,鲜血不停地从里面流出来,他每呼吸一下,血沫就从嘴里冒出来。
“对不起,哥,我没发现是你。”赵云山急得大哭,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滴在阿峰的伤口上,绽开一朵朵小红花。赵云山颤抖着从挎包里取出急救包打开,把所有的止血棉都压在伤口上,只是一会儿,棉花就让血液给浸透了。
“阿山,没用的,不要折腾了。你这兔崽子,怎么穿这身鬼东西,还拿个弓弩,让我认不出你,箭要射出去了才看到你穿的草鞋,下意识用力抖了一下,还好……还好没有打中你,不然爹爹还有族长爷爷又在收拾我了。”阿峰抓住赵云山的手,全身不停地颤抖着,伸出沾血的手,抚摸着赵云山的脸,“我有话和你说。”
“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去采药救你。你别睡啊。”
“别走,阿山弟。听我说,你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回来,不要相信族长,不要相信爹,你和我一样,都是外面领养回来的。我们只是……只是族长手下的一个工具罢了。听话,离开这里……”阿峰张大嘴喘着粗气,一口血沫咳了出来。
“啥,我们是领养回来……”
“山魁小心,他是敌人。”不知什么时候猕猴从隐蔽片走了出来,手中的冲锋枪对着躺在地上的阿峰。
“不要,他是我的阿峰哥,别开枪,他受伤了。”赵云山张开手臂护在阿峰身前,泪流满面大声喊道。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阿峰哥,快让开,我看看。”猕猴收起枪,走过来先把阿峰手边的弓箭踢到一旁,咬着牙蹲下来,拔出军刀割开他的衣服,取下止血棉,只见那箭矢从前胸射入,穿过肺部,伤到动脉,已然无力回天了。
“唉,阿山,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吧。”猕猴摇了摇头,轻轻地把止血棉盖了回去,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管吗啡注射到阿峰身体里。
“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以求你帮我一个忙吗?”阿峰伸手勾住猕猴的裤脚,眼神有些涣散。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马上会有人过来,快走……会有人收尸的。帮……帮我把弟弟带出大山,去找他自己真正的亲人。谢……”阿峰头一歪,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哥,我不要你死啊!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射箭的。阿峰哥。”赵云山用力地按压着阿峰的胸口,嘶吼着,可是越用力,血液越是从伤口流出,身体渐渐变冷,血也凝固变成黑色。
“阿山,别再按了,他已经死了。”猕猴拉着赵云山的手,把他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不是你的错,放松一点。”
“我真该死,啊!”
“啪”
猕猴狠狠地一巴掌抽在赵云山的脸上,抓着他的领子说道:“山魁,你忘记你哥最后交代你做的事情了吗?”
“我没忘记,要我走出大山,找我的亲人。可他们不就是我的亲人吗?族长爷爷,我爹,还有小妹。”赵云山跪在地上,全身抖动着,哭声渐渐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小心地把阿峰的弓捡起来背在身上,从挎包里取出几个药丸递给猕猴,说道:“这是解药,把它吃了,我带你下山。”
猕猴接过小药丸,全倒进嘴里和着水吞了下去,顿时肚子里一阵清凉,神志也清醒了几分。
猕猴试着联系老鹰,却发现耳麦里又是忙音,现在自己和小分队也失去联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猕猴不敢开头灯,打开夜视仪,四面观察了一下。赵云山神色悲痛,长叹一声擦干眼泪,把猕猴身上的背包和枪接过来挂在胸前。
“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两个人转过身,赵云山扶着猕猴向山顶走去。
“等等。”赵云山突然拉着猕猴钻进一处灌木丛,顺势趴在地上,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有人来了。”
果然,过了两分钟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喘着气小跑过来,看到阿峰的尸体停了下来,一个人蹲了下来,大吃一惊喊道:“阿峰,你怎么了?说话呀!”
另一个黑衣人打开手电照了一下,说道:“保国,阿峰受的是箭伤,创口很小,是他们特战队用的弩箭,肯定是那个小妮子干的。摸着身体还有些温热,他们应该离得不远,抓到了老夫扒她的皮。”
听到声音,赵云山身体一震,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又流了出来,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猕猴听到黑衣人说话也是一惊,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天前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村主任赵名传。
“族长,你快来,云海也死了,太可恨了。”赵保国走到猕猴受伤时躲藏的地方,又看到了另一具尸体,不由痛哭了起来,“完了,恐怕云山也凶多吉少了,希望他没事,不然我们云字辈就全完了。”
“你还有脸说,老夫我千叮万嘱,让你把那支警察小分队带进深山里麻痹了以后交给阮大仲,不要留活口。你偏偏要违抗,还把这群杀神给引进来,事到如今,你要负全部责任。”赵名传狠狠地说道。
“族长,我知错了。我们收手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赵保国跪在地上低声哀求道。
“收手,如何收?保国,三十多年了,这个寨子是我一辈子的心血,都说要致富先修路,可是没有钱拿什么修。我作为村主任、寨子的族长每次去向上面申请,都让我等,这一等就是十年。为了钱,我跨这座大山和那些番外人合作,制毒卖钱,终于我有了足够的资金,修了这条和外界相连的水泥路。没有钱,我什么都不是!”
“可是,制毒是违法的。”
“违法!我做出来的毒品,没有一分一毫流入到中国的土地,坑害自己的老百姓,至于卖出去的那些地方,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我这是给老祖宗报仇雪恨啊。哈哈哈。”说罢,赵名传仰天长笑。
“可这些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们从人贩子手里把他们买过来,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这一战全没了,我只教他们打猎,并没有教他们杀人,他们不该成为炮灰啊,我心里难受。”
“炮灰?没有我,他们可能早就饿死了。你以为我想用他们这些异姓人吗?族人没有一个上进的,尽管我修好水泥路,也给他们盖那么漂亮的楼房,他们还是要跑去城里做工。我每家每户劝过了,他们都不听,说城里的教育好,头也不回地走了。寨里没有人,我去外界买这些孤儿回来,赐给他们姓氏,给他们吃,给他们穿,教他们生存的技能,他们的命都是我的,必须听我的命令。”赵名传咬着牙说道,“我原打算把手上这批货出手后,就洗手不干,把族人全部召唤回来把钱分了,在家好好经营我们这个寨子,可惜啊。”
赵保国擦干眼泪,把云海的尸体搬到阿峰一起,垂头站着,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死了这么多人,我们斗不过他们的,认命吧。”
“认命,不!我手上还有一个筹码,你知道特战队的小妮子是谁的女儿吗?我知道。地上的弹壳是小妮子冲锋枪的,还有那摊血也是她的,她受伤肯定跑不远的。只要把她抓住,我就还有谈判的资格。”赵名传脸上狞笑着,张开右手用力地握在一起,“一将功成万骨枯,收起你没用的眼泪。哈哈哈!”
八
“嗯啊……”
赵名传说的话一字一句传进赵云山的耳朵,像一把刀不停地割着他的心,他全身颤抖,额头冒着青筋,泪水夺眶而出。
“忍住。”猕猴按着赵云山的肩膀,低声说道。
正要前行的赵名传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赵云山藏身的地方,厉声喝道:“是谁?给老夫出来。”
说着,搭箭拉弓对着灌木林。
月光轻轻洒落,箭头闪着寒光,刺痛了赵云山的眼睛。
“族长爷爷,爹,是我,阿山。”赵云山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两位至亲,此刻却是那么的陌生。
“阿山,你没事太好了。那个小妮子你看见了吗?你的阿峰哥都让她给杀了,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们去把她抓回来,为阿峰报仇。”赵名传放下手中的弓箭,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赵云山没有回答却低头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十分可怜。
他哭了好一会,才抬头眼睛里无神地说道:“阿峰哥……他是我杀死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清是他。”
赵云山从挎包里取出那把弓弩,举在头顶,望着赵传名的眼睛,大哭着说道:“除了你们,就是阿峰哥对我最好了。就是这把弓,我真的罪该万死啊。”
“爷爷不怪你,阿峰死在你的手里,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优胜劣汰,这就是丛林法则,以后你就是寨子里的王,是我们的未来。”赵名传眼睛里闪动着光芒,看着赵云山就像是看到了一块等待雕刻的宝石,伸出手对着他说道,“过来,到爷爷这里来。”
“我不,我不会再跟你们回去了。”赵云山哭着摇着头,“曾经,我以为这个寨子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你们告诉我啊!”
“我和你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告诉你吧,阿山,在云字辈里,你是最优秀的。看看你眼前的这一片江山,以后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赵名传满脸伤感,
“阿山,你在这片大山里生活了十七年了,难道你对我,还有你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还有,你觉得,我不同意,你能走得了吗?”赵名传冷笑着一步步靠近。
“他是我爹吗?不是!你们不要再骗我了,我要离开这里,出去找我的亲爹娘。”赵云山翻手把腰间的砍刀抽了出来,刀锋指着赵名传,泪水渐干,怒吼道,“你别逼我。”
“阿山,不可以没大没小的,把刀放下。”赵保国往前走了几步,厉声喝道。
“小子很有脾气,我好喜欢,你走吧。但是她,这位猕猴小主必须留下。小妮子,别藏了,你身上的血腥味,我早就闻到了。”
“没想到赵主任还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哎呀呀!”猕猴抓着树枝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赵云山赶紧扶了一把。
“你要留我下来,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手里的枪快。”猕猴举起冲锋枪,拉开保险,瞄准赵名传的头,冷冷地说道。
“你觉得就凭你那条伤腿能走出这座大山吗?别想着他们会来救你,只要走进这里,所以通信讯号都没有了。”赵名传呵呵一笑,背着手对着赵保国摆了摆,做了一个手势。
“有能耐你把我们都杀了,有你这个千金小姐陪葬,老夫死而无憾。”
“赵主任,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希望你知难而退,我既往不咎,咱们和平相处。阿山送我出去,你们所作所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猕猴说着把枪放下,拍了拍身边的赵云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向后退去,“山魁,我们走。”
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哪来的栀子花,猕猴心里不由得疑惑,用力地嗅了几下。
“有毒,闭住呼吸!”赵云山捂住鼻子,从口袋掏出一块布递给猕猴,一边扶着她转身就走。
猕猴才走几步,脑子里一阵眩晕,手脚发软,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上,只能用力抱着赵云山的胳膊,才没有倒下。
“你好卑鄙,居然使诈!”
“走,想得挺美。中了我的酥骨散,会让你们四肢无力,任我处置。保国,上去把这小妮子拿下。至于阿山这个叛徒,不要留了,给他个痛快吧。”赵名传脸上抽动几下,恶狠狠地说道。
“族长,不能动阿山。”赵保国快步走上前,把身体有些瘫软的两人护在身后。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们只要那些忠心不二的人,这些没有共同血脉的人,只配给我们当炮灰。一旦发现他们有异心,就一定不能留,留着就是祸害。”赵名传说着,抽出长刀走了过来,“从来没有人敢违逆我的话。”
“你要动阿山,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赵保国后退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药丸塞到赵云山手里,低声说道,“这是解药,吃了快走。”
赵云山接过药丸迟疑片刻,吃了一颗,剩下一颗放到猕猴的手里,低声说道:“你收着,确定我吃了没事,你再吃。”
“保国,你也要背叛我吗?以为我不敢动你。”赵名传举着长刀对着赵保国砍了下来。
赵保国慌乱抬刀格挡,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快带着她走!”赵保国奋力与赵名传拼杀在一起,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过了好几招。
赵云山吃过解药后,四肢也稍有些力气,连忙将猕猴背起,就往山上奔跑,身后的打斗声却更加激烈。
“啊!”一声惨叫。赵保国的胸口已然被长刀贯穿,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他挣扎着用双手抓住赵传名的手中的刀刃,颤颤巍巍地说道,“阿,阿山就是我的孩子,你不要伤害他。我……我的命给你。放过他。”
“你这是何必呢。啊!”赵名传狠狠抽出长刀,嘴角抽搐,对着他的脖颈砍了下去。
赵保国躺在地上,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慢慢变黑。
赵云山心里一颤,他听出那是爹的声音,知道他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这一刻,记忆里小时候爹对他的慈爱又涌上心头。
猕猴将手里的解药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现在已经顾不得吃进去的是不是解药,如果一定要死,倒不如拼一回。
“山魁,放我下来,我们和这个老鬼拼了,这样跑不掉的。”猕猴拍了拍赵云山的肩膀,还是准备拼命吧。
“嗯!”
赵云山刚停下来,一个力道传过来,背后的猕猴又是一声惨叫。赵云山顺势扑倒在地上,翻过身一看,猕猴的右后肩胛又中一箭,从防弹衣连接处射入。
猕猴左手捂着伤口,冷汗直接流了下来,苦笑着说道:“山魁,你走吧,带上我,两个人都走不了。”说着,左手从急救包里拿出一管吗啡,注射进肩膀,然后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单手上膛。
赵云山没有回话,他取下弓,搭上箭,对着前方灌丛连射两箭,然后起身,追出几十步,又射了一箭,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小跑回来,说道:“没有射中他,我们快走。”
猕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剪刀,递给赵云山,说道:“把箭杆剪了,后面在取箭头。山魁,箭头有毒,麻麻的。”
赵云山用手摸了下伤口,箭头已经没入肉中,箭棱卡在骨头里,不能硬拉,会造成更大的创伤。赵云山接过剪刀,扶着箭杆一用力就把贴着肉剪了下来,然后在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止血,又背着往山上走去。
树林渐渐浓密,月光也照不进来。赵云山也失去了方向,只能不停地往前面奔跑,只有离赵传名越远,越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是一条湍急的溪流,赵云山停了下来小心地把猕猴放在岸边的石头旁,屏住呼吸观察了四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摆脱赵传名的追踪了吧。
“辛苦你了,阿山。放心,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猕猴脸色惨白,满脸冷汗,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帮我把后面的箭头取出来,疼。”
赵云山接过匕首,把身上的背包和弓箭都放在地上。打开猕猴身上的头灯,小心地把猕猴身上的防弹衣脱了下来,割开衣服,后肩胛的伤口已经磨得血肉模糊。
“放心吧,这样的箭伤我有治过。”
“我怎么这么倒霉,连中两箭。你给谁做过手术的。”
“我家的猎狗,是我治好的。”
“啊!你……好吧,你要把我当人搞。急救包里有消炎药,你把箭头取出来,再缝合下伤口。”
“好,你忍一下。”
赵云山把匕首放进水里洗了一下,又用酒精擦拭消毒,站在猕猴身后,刀尖对着伤口,就要下刀。
突然,耳边却传来一个弓弦的声音,赵云山毛骨悚然,眼睛里看着一点寒光划过夜空直逼过来,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就是要死了吗?不知为何,赵云山心里反而有了解脱的感觉,来吧,当箭矢穿过胸膛,结束这苦难的一切吧。
“不要!”坐在地上的猕猴此刻也看到晃动的人影,还有那支飞过来的箭矢,下意识间,她拼命地站了起来,挡在赵云山的面前。
“噗”那支箭径直射进猕猴的胸口。
真倒霉,看来我要死了。猕猴心里一阵悲哀,伤口火辣辣的刺痛,让她喘不过气,身体也控制不住抽搐起来。
赵云山站在猕猴身体前面,看着赵传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手上还举着弓箭拉满弓。
“跑,量你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阿山,你不要动,别想着去捡地上的武器,你不可能有我的箭快的。爷爷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杀了她,我带你离开这里。如何?”赵名传站在几米开外,没有再往前走。
“否则,你们两个都得死,哈哈哈!”
听着身后的猕猴气息越来越弱,得不到救治,左右就是一个死。赵云山长叹一声,对着赵名传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说道:“好,我听你的,杀了她,随你离开。”
“这就对了,起来吧,动手。”赵名传看到跪下的赵云山,松了一口气,也放下手里的弓箭。
赵云山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垂落,突然右手伸进挎包,掏出手枪对着赵名传的胸口连开三枪。
“啊!”赵名传来不及反应,就被击倒。
赵云山握着枪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名传,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快意,说道:“你不该杀我爹的。”
“小兔崽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活命吗?”赵名传狞笑着拉开他的大衣,腰间排着整齐的炸药,同时按下引爆开关,“一起死吧。”
赵云山把手里的枪一扔,转身跑到猕猴身边,用力抱起,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跳进湍急的河中。
炸弹轰然爆炸,冲击波把两人冲到河流中间,赵云山下意识紧紧地抱着猕猴,在水流中沉浮着漂流下去。
结局
猕猴只记得听到一声巨响,然后重重地砸入水中,刺骨的冷水还有伤口的疼痛,让她陷入了昏迷,只感觉到自己在天上飘着,耳边响动的水声是那么的喧嚣,好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猕猴感到身上好温暖,全身还有无数如丝绸般的蠕动,痒痒的。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猕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水池里,里面的水暖暖的,两侧的山壁上挂着一盏橘黄色的灯,水里有许多黑色的鱼围着自己身体游动。
“我在哪里?”猕猴问道。
“猕猴,你放心,这里是上次我们来过的温泉,正在给你疗伤。”赵云山把猕猴轻轻扶正了下,接着说道,“这个古温泉,可以治疗伤口,你已经在水里泡了一周时间了,现在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别叫我代号,我叫刘小凤,叫我小凤姐吧。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小凤,这名字真好听。族长那一箭还好被你胸口的玉佩挡了一下,才没有完全射进去,否则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嗯!”刘小凤想要从水里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一丝未缕,连忙又坐回水中,脸上赤红,说道,“我衣服是你脱的吗?”
“山洞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只是救你,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赵云山急忙解释道。
“把衣服拿来,我要起来。”
刘小凤从温泉里起身,借着油灯,看着身上的箭伤已经恢复,只留下一个红色的疤痕,像只小小的蝴蝶,看来温泉对伤口恢复确实有奇效。穿好衣服,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有微微的疼痛,走路却没有大碍,反而皮肤在温泉的浸泡下变得更加光滑细腻。
夕阳金色的余晖洒落在丛林里,整片森林如同镀了一层黄金。
刘小凤走出洞穴,发现赵云山呆呆地坐在洞口,望着村庄的方向。
“想家了吗?”刘小凤走过去,看着眼前的男孩,几天时间,他圆润的脸变得棱角分明。
“我有回去看过,小妹不见了,山上爹和族长爷爷的尸体也不见了,还有阿峰哥的也是。”赵云山说着,眼睛变得通红,双手紧紧地握着,全身不停颤抖着。
“阿山,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下山去寻找你自己的亲生父母,从头再来。”
另一边,在大山深处,一个女孩头上裹着白绫跪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座大坟,一块木板上面刻着:族长爷爷,爹爹,阿峰哥哥之墓。
女孩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大哭说道:“爷爷,爹,阿峰哥,安心去吧!只要我赵丽兰还有一口气,不管是谁,我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