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朵花
我找到母亲就安心了
她帽頂上那朵花如此亲切
那一刻，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阳光这么温暖，在这寂静的墟市
父亲的身影仿佛从某一街角掠过
是啊，那年他就是从这里走失的
屋檐下许多人在喝茶，聊天
还有人懒洋洋睡在椰树吊床上
可有我的父亲在其中呢
我牵着母亲的手，父亲的声音萦绕在耳际
“侬回家，怎么不先来电话”
母亲先问我，小径有人家种菜
一群白鹅向我们引颈高歌
椰树新打的花苞应是春椰
我们于是聊起立冬种的青菜和豆角
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妹
彼此痛快地倾吐心里话
和周遭一切事事物物相比
有一阵我们脸色粉红，眉清目秀
路旁一只小狗愣愣地看着我们
2022-11-11
2.立冬
立冬，阴天阵雨
我驾车途径海文跨海大桥
许巍的《像风一样自由》一路循环
大海为我推开十万扇窗
冬十月的风自琼州海峡来
温暖且绵延，长久的记忆
铺前湾有一些浪漫
一次给了我这么多渴求的自由
海河一片清凉
红树林沉醉在天海一色空无里
唯有一处金黄稻穗欣然随风
我的母亲此刻
双手上拎着两棵椰树苗，正在等我回家种在泥土里
她的笑容越来越红润
像夏日早晨渐渐透露的朝霞
我放牧的歌声像一行行白鹭
摇骑在红树林枝桠上
2022-11-8
3.邻居
她从后门
走进母亲的屋内
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头发新染过，眼睛那么清亮
一抹斜阳投射在母亲的肩背上
已经是初冬
这个秋分的第二天
她的母亲去世了
她与妹妹眼泪都哭干
现在轻松了
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
她给母亲端的一碗鸡汤
还冒着热气
仿佛是从她眼睛流出的
2022-11-6
4. 妈妈的四角豆
妈妈的四角豆
在初冬的暖阳里开花了
厨窗的晨曦那么真实
四角豆每一分钟各不同，但不能
认为妈妈看不见
锥形乳白色花蕾头顶金色的云霞
点缀在豆棚架鹅绿的豆叶中
初长成的四角豆间隙里逆光
揣测妈妈需要的明度
太阳渐渐升高
四角豆花肆意地开，像许多紫色蝴蝶
自在飞舞在幽绿中，没有什么比阳光下
自我确认的颜色更漂亮
它们互相鼓励
为妈妈的笑容添香补色
妈妈考究它们前世的缘由，未来
或许它们会先比妈妈栅栏之外流传
没有人再谈起
这个色彩的构成，形状及色度
2022-11-4
5.小海即景
夕阳余晖照射了海面
那片海是黄绿色的
也是黄昏红树林的颜色
潮退的滩涂乱石上
一条曲折小径延伸向海上一个小岛
但中间被一条水带阻隔
一个身穿黑水衣头包红围巾的女人
站在浅海里，一动不动，看向小岛
风景于是有许多的冲击力，霎那间
海水的纹理发散至我的血液
令我想到一个女孩
她曾经千百次渡过那一片海
在小岛的周围捕鱼捞小虾
阳光的亮度也与现在一样
不同的是
她是我的母亲
我是她随身携带的小海记忆
远处女人并非可能是迁徙的红嘴白鹭
2022-11-4
6.记住
她说得多深情啊
细节那么多
两件无关的事情
“对面人家，他们看电视时总是手钩着手，肩依着肩”
她仰头看墙壁上一幅孩子戏鹅油画
双手摆弄茶杯，眼镜搁一边
“隔壁三婶今晚飞深圳，她儿子的小区夜晚有唱琼剧的”
说着，说着
鸟鸣声几次插入我们的谈话中
那么的亲昵，热烈
情不自禁
让我记住了她抬头纹的褶皱
2022-11-3
7.鸟记
“这件事必须告诉你
五只小鸟飞走了
就在这周五的上午”
黑暗中她温和地笑着
眼睛闪耀着光芒
“它们先在树上练习多日
从这一枝桠飞到另一枝桠
这就是鸟选择在树上筑巢的好处
不像在烟囱里，或屋檐下”
她的话语如小鸟跳跃的姿态
一步步站稳在树枝上
“初次向外飞行，也有不成功的
这次其中一只小鸟飞落入厨房
惊慌中没了方向，由我慢慢引导
才舒展双翅奋力飞出远处”
她停顿一会，又补充了一句
鸟儿还会回来这棵树筑巢的
而我心中的小鸟正试图穿越一片红树林
鸟鸣声在海水的光焰里泛红泛红的
2022-10-31
8.傍晚
傍晚，屋院里
黄皮树叶向斜阳旋转
鸟巢的小鸟为飞而发愁
新收割的芭蕉趴在石板上
青绿色混在树上熟芭蕉的金黄色里
这个周末
一个孩子都没回来
家里只有八十岁的母亲
她正坐在鱼缸旁专心刷抖音
2022-10-15
9. 太极拳
我的母亲每天早晚
都在打一种太极拳
可能是24式的，她只打12式
约三分钟一回，一次五个来回
我懂得，那不是她驱走孤独的方式
也不是她感觉太无聊了
也不是证明自己比隔壁阿婆活得更健康
而是精神，真的精神带着肉体舒缓
轻灵
2022-10-13
10.小海
老了以后
她回到家乡小海边
发现越来越喜欢小海
是有道理的，因为
在他乡，她用大半辈子
回忆小海，脑海里
清晰还原捕捉小鱼、小虾和螃蟹的神态
2022-10-5
11.丰饶
她反复说
红树林边的人家有福了
因为他们想要的海味
小海都给了，且四季皆宜
她也正是这样
感恩于小海的丰饶
2022-10-5
12. 秋夜
回乡下看望母亲的儿女
坐在庭院的树下聊天
秋海的凉风悄悄潜入屋内
他们从海的潮汐聊到
母亲种的甘蔗甜度
有好一会儿
谁都不说话，静静看着母亲
她抬头望着黑乎乎的枝桠
慢声细语地说
“听到了，刚孵出的小鸟儿在鸣叫呢”
2022-10-4
13.生活与海
生活与海之间
不存在关联
你要么以海为中心的生活
然后死去
要么视生活如海
后来迷失在海里，遗忘了
生活然后死去
2022-10-4
14.秋分
鸟窝的洞口
朝向母亲房间窗户
它围草结干枝，比以前的都大
这棵黄皮树飞来过不同鸟类
这次应孵出不止四只小鸟
庭院，夜深转凉
母亲听到鸟妈妈挪身六次
小鱼儿鱼缸里寻找遗落的早餐
四季海棠不知明日是秋分
母亲调整的呼吸与鸟妈妈一样
2022-9-23
15.形象
我看见人类母亲的形象
是一个周身爬满爱的躯体
诗人、艺术家、企业家
和所有感念母恩的人
是母亲眼睛的泪光
在阳光中闪耀
2022-9-12
16.东寨港的黄昏
从罗豆墟出发，穿过开阔的田野
一个溜坡俯冲，我急刹车
从车上跳下来
望去，海文大桥上的夕阳
那个比水牛还傻的家伙
仿佛是从另一个村子逃跑的小孩
这里是故乡的东寨港
也是我的东寨港，夕阳的东寨港
所有在东寨港小海生长的红树林都是我的祖辈
所有喜欢东寨港，且吃过东寨港泥蚶、招潮蟹的人
都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
我背倚红树林，东寨港夕阳
从一只小船跳到另一只小船
……
2022-8-30
17.爱的索引（组诗）
(1)
二天了
电话联系不上母亲
问弟弟
刚同母亲聊到你呢
哦，母亲爱着我时
我也爱母亲
(二)
清晨，岳母打来电话
他感觉到母爱
一个母亲埋在大地
需要一个活着的母亲
激活母爱
(三)
一大早，看见朋友祝
求学国外的女儿生日快乐
我常常祝
云上的父亲天天生日快乐
愿世上
父爱与女儿生日一样多
(四)
父亲送女儿上大学
应是亲情向往之
羡慕有父亲的女儿
有时父爱如星闪浪碎
2022-8-29
18.故乡的云飞抵母亲前额
回到故乡，八十岁的母亲
把家安在墟市上
早晨被鱼市茶话摇醒
夜晚由着东寨港红树林抱入梦乡
梦中的故乡好像偷偷使用缝纫机
它裁剪父母、哥哥、姐姐的睡姿
铺排在荒野坡外
隐忍如红树林的绿液
拍打似蝴蝶的触须
海的风力终结不了它的疲倦
墟市犹如按铃，发出对亲人的呼唤
父亲瘦长的身影叠加在老屋墙上
哥哥总在街巷拐弯处拧响铃声
酒铺门前的阿婆，认出她是
——新村妈的女儿
小船背后的紫蓝色吸住她和亲人
故乡的云飞抵母亲前额
它会游走也会画橘黄色的鱼
回忆是海岛上一个星闪
大海锁不住的神性之光
备注：新村是海南岛乐东县莺歌海镇的一个村庄。
2022-8-25
19.生活丛书（组诗）
（一）
母亲一直低头干活
她想这样
孩子就不会饿着
就有力气读书
母亲一直低头干活
她想这样
孩子就不担心她饿着
就有心思去工作
（二）
母亲每天去赶集，是——
为了看红树林的小鱼、小虾
她想起当年
父亲母亲从青年到年老，日复一日劳作，生息
直到长眠在小海边
是因为红树林的小鱼、小虾
和阳光睡过的绿色
（三）
我看见
饭桌上男人和女人
让侍者端上一人一块豆腐乳
他们刨一口稀饭，啧啧夸口
像失传已久的珍宝
我羡慕他们
但我不想吃
也不想应和什么词语
我愿意一个人
走出门外，吹海风
重温那些年
母亲每月工资45元
按月交给我2元
买回一坛豆腐乳
撬开盖子的声音
（四）
当年
日子过得寒苦
但盼头大
心似携着随时怒放的花朵
再艰辛也不觉得累
现在日子过得丰足
却感觉明天时亮时暗
心像五月海上变幻无常的云
因为一个空鸟巢
也会起悲伤
母亲这样对我说
2022-7-20
20. 赶集
头发全部花白
脸庞皱纹略微亮灰
嘴角跟随鱼贩叫声颤动
眼睛瞪着一大箩筐小鱼
正要伸手去捉鱼时
儿子牵他的手，挤入人流
转一个弯
他们来到卖虾摊子
“超儿，快看，每只虾都是跳的”
他兴奋地嚷叫起来
“爸爸，姑姑在对面喊你呢”
儿子使劲扯动他的手
他抬头望着姐姐
“那是隔壁家的姨婆，
你的姑姑比她长得好看多了”
回到村口
他嘴里嘟囔小虾蹦跳的事情
2022-7-18
21.乐趣生活之门
与芭蕉在一起
以便阳光照射下，鸡钻入阴凉处
精细的部分是，搭一个梯子连着鸡窝
里面放一个白色乒乓球
母鸡再怎么急不可耐
也要一步一步走完阶梯，方才安坐
我伸手在一起一伏的鸡屁股后，很快
接到一个热情，带有力气的鸡蛋
同样的巧妙还有
黄皮树底下
放置一个中黄色鱼缸
鱼一抬头，就能看见小鸟，蝴蝶
在它们面前，我想是一只小鱼
你创造出来的乐趣生活入门
钩沉四角豆简史
种子在泥土里闪出思想的火花
你种的甘蔗会讲台风语
也会跳呀诺达圆舞曲
这么执着，你从未辜负好物
你用编竹工艺，退潮时施肥的节奏
使葡萄藤一鼓作气翻越篱笆
也算是对女儿一个成长交代
沿用你母亲的老法子
将一只老鹅与糟粕醋一起泡制
使味道的影子始终保持自由泳姿
不论阳光亮暗关系大小如何
你手背上的熟褐色，褶子令时间失去冲动
直接解释是，你的空间向海扩展
小鸟在红树林找回遗忘已久的原音
礁石找不到海之门
2022-7-6
22.母亲的椰子树
“端午前，回老家
无意中得知
那棵椰子树
去年被砍掉了”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平和
久居老花镜背后的眼眸星子般闪动
或许是爱的偏见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年过八十的母亲，在故乡
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椰子树
一直默默地等候，牵挂着她
离乡六十余载
往高处说，是不是
椰树吹过多少风，就有多长情
笑谈中
母亲告诉我
那棵椰树是她十二岁那年
邻家阿婆送给她的
每次哥哥来信
报老小平安，家乡收成
不忘附书，告诉妹妹
椰树又结椰果了，年年如此
当父母亲想女儿时
心里话就对椰树说出
梦挂在故乡椰树梢上
甚至连每个椰子都知道
对故土的眷恋如红树林常青
如今父母、哥哥的坟头外
已长出许多与当年她离家时一样高的椰树
海风起，又是故园回声
母亲的椰子树土地上还原幼芽
用浓稠的海南话
一点一点偏向大海耳际——
在海南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椰子树
2022-7-5
23. 海草
在海边
她弯下腰，沙滩上拾掇海草
蓝天白云倒影
她好像海里骑着白云
又似搁浅在蓝天的小船
在这一刻
海浪忘记追逐
石头集体默入海底
在一丛丛海草里，她仿佛找到
海南岛上失散多年的父亲和母亲
2022-6-7
24.端午节的第二天
端午节的第二天
甘蔗比母亲长高一节
看见新开苞两梳芭蕉
母鸡也要努力下一个蛋
昨天傍晚
演丰东寨港的彩虹
与艾草、红花一起
悬在老祖屋的门上
2022-6-4
25. 在视频里
在视频里
有好一会，谁都不说话
相互看着对方
我先说，这边打雷，下暴雨
今晚不回家
她言语哽咽，时断时续
忽然，信号中断了
母亲含泪的眼睛，定格在屏幕上
2022-5-29
26.谈话继续
谈话继续
母亲在剥花生
我伸手采摘黄皮
树下一个黄色鱼缸被簸箕半掩着
树叶投下的光影，落在缸沿上
“喔，一早看见鱼产出十三枚鱼仔”
院子的气氛趋于欢乐，轻松
飞来一只蝴蝶，爬在大串熟透黄皮上
“昨晚你视频里哭了，我挂心一整晚”
她的眼睛笑了
转身给小鱼喂食
2022-5-29
27.又是那只蝴蝶
母亲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
足有十分钟
又是那只蝴蝶
扇开黑金色翅膀，绿叶间上下飞舞
触角拍动叶子，推敲黄皮果实
哦，花儿都去了哪里呢
它忽而回转，飞向白色围墙
斜阳舞影，变幻自如
犹如一场庄严的演绎
又像大海里远航的帆船
圈成一个黑点
终于，终于
在母亲视线里消失
2022-5-17
28.五月午后
五月午后
母亲领我从一场暴雨
聊到红树林小海上一个小岛
“关于那只鸡，还是那样吗？”
凉风中她温和地笑着
平和得像经验丰富的农民
“我曾剪开鸡的馕，将硬物取出
然后用线缝合，那时候你还小”
确凿的言词如她双手严谨的皱纹
“那只鸡也许无法缝补，干脆……”
我心中试图解开一个结
“怎么也是一个生命啊，它现在能吃能跑”
母亲缓缓地捋顺垂下耳际一绺白发
树叶在渐斜的阳光中油绿油绿的
2022-5-17
29.河水每一瞬间流动都是新生的
母亲跪在地上
把羊的双后腿微微挪分开
调整姿势，双掌并拢向前伸
专注在羊的后部
“咩，咩，咩……”
喊叫声与寻找妈妈几乎一样
我的手那么小
我不会接生
也不会帮羊使劲
当小羊露出两前蹄的当口
母亲倏地把小羊拉出来
然后，母羊一口一口舔去小羊的胎衣
那天清晨
山上有凉意簿雾
母亲侧面的一绺头发随风飘动
小羊摇晃小脑袋，跟在母羊后面
河水每一瞬间流动都是新生的
山坡的草那么青绿
2022-4-24
30.抱罗老韩
听说他去世
已有两年了
气息接不上，胃也溃疡
辗转儋州、文昌治疗
据说最后一年住院四次
在候诊室外
他的老乡还告诉她
退休回老家
抱罗镇上有一家他每天必去的茶店
他喜欢吃那里的鲜椰馅煎堆
那些年
他曾给她生活的勇气
懂得她遭受打击而苦难的内心
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他在文昌住院
他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
呼吸急促，语调微弱
也许接收的信息是错误
她力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做心脏彩超时
他指着一头哼唧蹦跳的仔猪
她听见了对方的忙音
2022-4-21
31.这个清明
这个清明
父亲的坟
在公墓管控前已祭扫过
文昌老家院子
筑在黄皮花里的鸟巢
昨夜，在清明细雨的陪伴下
孵出四只小鸟，一大早
就叽叽喳喳，冲着
母亲不停叫嚷
肚子饿，肚子哦了
……
这个清明
唯有弟弟回老家
现在正忙着
陪母亲收割芭蕉，摘豆角
等鸡下蛋
2022-4-4
32.黄皮花开
庭院内，黄皮花开了
一簇一簇乳白色的花相衬在绿叶里
枝条舒展，馨香扑鼻
霎时拾花的母亲吸引了我——
黄皮树下
身穿橘红色衣裳的母亲弓着背
把掉落一地的小花朵收拢成堆
伴随一阵春风吹过来
那些芬芳浓郁的花朵
顿时欢声雀跃起来，竞相飞舞
仿佛欲与母亲那双熟褐色，布满皱纹的手，拉家常
这么快乐，母亲指向树梢说
“昨天早晨，小鸟为庆祝筑巢落成
邀来许多鸟客，黄皮花比雨水下的那场大雨落的还多”
母亲说话的神情与平日问候孩子的一样平静
让我想起大半生在外漂泊的母亲
如今回到故土
那种满心安宁的感觉……
又是一个美好春天
黄皮花如约开放
且与我们挨得如此相近
就好像家乡满注春天的红树林
正温柔地注视这一切
2022-3-16
33.母爱
这是一幕爱的情景剧
独白的人是我的母亲
她说：侬真是乖啊
长的真像我
这句话真实而暖心，抵得上
我们五十年母女情
它让我心潮澎湃，想到我身上的母爱
在外婆、母亲和我之间
爱的旋律分外清晰，畅然
2022-2-13
作者介绍：郑丽花，笔名万花，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