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马桶旁,头稍微往里探着。鼻血一滴一滴平稳地滴落,穿过水面坠到底部。红色便一点点聚集在一起,相伴着涌向低处。在有落差的地方倏地散开,变淡了。
我也无心去止血,就这么任由它流着,很想和它耗着看看最终谁能取胜。我固执的自信。我最终会胜利的。在滴了不知多少滴之后,鼻血就不再流了。我赢了,可我并不欢喜。
我很不喜欢这样。每个阶段明明刚开始还是胜利者的样子,不久便要僵持着,苦苦支撑着,最后直接被生活挟持着,扼着咽喉,拎着衣领,狼狈不堪。我日渐笨拙的身体僵硬的动作锈掉的大脑和凸出的双下巴每天都要提醒我我不再年轻的事实。这让我更加悲伤。
我卸下伪装的坚强,很是颓丧。
刚刚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把内心的负能量放空了。两个孩子被我吓到了,一直在哭。我无法掩饰我坚持不住的事实。我也做不到。我只想让他们看到真实的我。我不是无坚不摧的妈妈,有时候我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中年,真的是有些尴尬的年纪。装嫩明显没有底气,扮老成又功力不足。削尖了脑袋到哪个位置都会遭到白眼鄙视。不如年轻人潇洒,不如老年人坦然。更多的时候,我们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阶层。规规矩矩。偶有自黑或者自嘲。哪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就像夹在泥巴里的洗衣粉袋子,看似有些色彩的吧,其实早就被日晒雨淋的没了筋骨,风一吹,再也发不出嗤嗤拉拉清脆的声音。
老妈病了的一段时间,我也是有些焦虑。每天担心着她的身体,晚上还要操心孩子们的事。一切终于有所好转,而我的意志似乎再也无法屹立了。支撑着的什么也轰然倒塌了。我真想化成一堆废墟。永远地躺在地上,凌乱地摊成一团。
站起身,腿脚有些麻木。想洗把脸。照着镜子才发现刚才哭的时候流的鼻血涂的满脸都是。更多的聚集在右耳边,粘到了头发上,头发便结在一起,成了一绺一绺的。血干了,鲜红色变成赭色,扯得皮肤紧绷着,一点也不舒展。镜子上有水雾还有洗面奶泡沫溅上的白点。所以我的形象很是模糊。我扭过头,不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厌恶。
总感觉鼻血会通过鼻腔流进嗓子里,嗓子里总好像有什么塞着堵着,我好像也有了移觉,腥味阵阵,这样的感觉让我恶心。
血迹用水一冲就没了。惨烈骇人的脸不见了。心里轻松了一些,头却似乎沉重了。低垂着。眼睛也黯淡无光。只想逃离现实,一个人呆着,哪怕只有一会儿。沉沉的睡去。
无论怎样,就让我任性一会儿,倾听我自己,直面我自己吧。生活教给我的是偶尔要认怂。认怂是为了放过自己,不要对自己严苛,不要和生活死磕。如果无法抗衡,那就选择从容吧。
我还是我,上火到流鼻血的我。今夜悲伤逆流成河,明天翻篇儿从头来过。前行呗,还能咋滴。爱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