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公,来,我们一起喝一杯。”沈一诺转头一看,两位老人正兴致勃勃地举起杯来喝酒,她看着这满头白发的父亲——沈博,不禁心疼,脑袋浮现出许多画面:
一九七七年,沈一诺十二岁的时候,添了一个妹妹,可是却没了妈。自母亲怀孕以来,沈一诺就觉得很羞耻,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了,其他人都笑话她们家,说她妈妈是老蚌生珠。母亲已经四十岁了,尽管男人不争气,不顾家,孩子又多,但是母亲却没觉得这个孩子是负担,还是决定把他生下来,谁来劝她都不听。而父亲却不是因为舍不得孩子才同意把孩子留下来,他只不过觉得那是他的种,谁敢弄死他的种?
那天母亲肚子开始阵痛,她立马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医院,嘱咐了沈一诺要看好弟弟妹妹。沈一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最后一次和母亲说话了。母亲打电话给自己的姐姐说自己要生了,让沈博来医院。可这时沈一诺的父亲还坐在麻将桌上偷偷赌钱,大姨找到了父亲,让他去医院。沈博竟这样说:“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大姨急的跺脚说:“你到底去不去?”麻将桌上的几个人都劝:“去一下吧。”沈博把面前的牌一推,站立起来说:“去去去,去还不行吗?”
沈一诺在家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母亲回来。突然,大姨奔了进来,一路跌跌撞撞地,一边气喘着对着沈一诺说:“快点带着弟弟妹妹跟我走,快点快点。”“雨诺,安诺,一楠”沈一诺大声地喊。到了医院,大姨拉着他们飞奔上楼,来到一间病房门前,大姨推开门,沈一诺正看见一幅白布一点点掩上母亲的脸。母亲是生了之后才大出血的,一下子就不行了。沈博在收费处看到医院的账单时大吃一惊:这么多?他放下账单说:“我哪有这么多钱,要不你就把才生下来的孩子扣下来抵债吧。”说完,他就死皮赖脸的在医院闹,大姨闻讯赶来,掏出钱了说:“先借你,要还的。”大姨是个好人,可是却不好命,丈夫已经过世了,还没有孩子。
母亲的丧事没怎么大办,只是简简单单地祭拜一下就是了。母亲的亲人就只有大姨了,而父亲这边又没有,所以那天只有大姨和一些邻居来。母亲才去世没几天,沈博就把孩子给别人了。大姨跑来质问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心呀,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没钱养她了,她去别人家过得还好呢,起码不用跟着我吃苦。”其实他就是不想照顾孩子,还不如留时间去打麻将。大姨竟无法反驳。
自从母亲不在了,这个家就全靠沈一诺在撑,她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妹妹。父亲沈博什么也不管,除了上班时间都在打麻将,沈一诺每次去问他拿生活费时,他总是没给多少,再问他拿多一点就好像拿他的命一样。大姨有时候会来帮忙煮一下饭,还会给沈一诺他们买一些吃的。过了几年,沈一诺初中毕业了。父亲沈博却让沈一诺不读书了,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诺没有理会他,但自己又在想家里确实没有什么钱了,父亲又下岗了,弟弟妹妹还要读书呢。于是,沈一诺已经打算不读书了。一诺在跟大姨聊天的时候被二妹雨诺听见了,她又跟小妹安诺和弟弟一楠说了这件事。“大姐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很多,这次换我们了。”雨诺说。安诺说:“不如抽签决定吧。”抽签之后的结果是弟弟一楠不读了。于是一楠就跟一诺说:“大姐,我不想读书了。”“说什么呢,不读书以后怎么出人头地。”雨诺说:“姐,那天你和大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怎么可以放弃你做老师的梦想呢?”“这不用你们操心,我是不会让你们不读书的。”突然,电话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们说大姨病危了。一诺赶紧带着弟弟妹妹赶去医院。
到了医院,一诺看见大姨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哭着说:“大姨,你什么时候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一诺不哭,你看你一哭,弟弟妹妹都跟着哭了,大姨只是要去陪你们妈妈了。好了,一诺,听大姨说,我的房间那个小抽屉里面有我这么多年存起来的钱,你拿去读书吧,千万不要让你爸拿去赌了。还有一件事是你们长大以后一定要去找回你们的妹妹。”说完大姨就咽气了。一诺他们大喊:“大姨,大姨。”大姨就这么走了,一诺拿着钱发誓一定要读好书,长大之后找回妹妹。
一诺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老师,在一间小学做语文老师。雨诺和安诺,一个在饭店当服务员,一个在工厂干活。而一楠只是一个送货的司机。一诺由于长得好看,文静又勤奋,人人都称赞。在学校有很多追求者,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谈恋爱想结婚的念头。这天,一诺下班回家,看见雨诺摔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一诺赶紧跑过去,推开那个男生,说:“干什么的,放开我妹。”说完就扶着雨诺起来了,“姐,你误会了,是他救了我,刚才有个流氓在骚扰我,是他帮了我。”一诺听了,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误会你了。”“没关系。”说完他就走了,头也不回。一诺和雨诺回到家门口时,安诺正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姐,你们终于回来了,他们说一楠和别人打架,现在在警察局了。”一诺听了,着急地说:“你们留在家等我回来,我自己去就好。”一诺来到了警察局看见一楠鼻青脸肿的,她办好手续就可以走了。路上,一诺怒气冲冲地斥责一楠:“你都多大了,还和别人打架,出事了怎么办,有没有想过后果。”一楠头都不抬一下,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反驳一诺。回到家后,谁也不说话,一楠默默地吃完饭就回屋睡觉了。
“一诺,凉生又给你送花了,真是羡慕你呀。”凉生就是坚持不懈追求一诺的人,他也是老师,而且和一诺同一间学校。一诺看着办公室的花:“是时候说清楚了。”一诺把凉生约了出去,凉生听到了兴奋不已,谁知道一诺竟这样子说,“对不起,我没有打算谈恋爱,也没打算结婚,所以以后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凉生听了,很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呀,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是我的问题,我要看着弟弟妹妹们结婚了,我才放心,至于我自己就不想那么多了,他们幸福了我就幸福。”凉生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竟觉得她身上有一道光。
安诺又在写情书了,她喜欢上了以前的一个学长,可是别人根本就不喜欢她。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封情书了,每一封都放在盒子里。雨诺说:“他有什么好的呀,他都已经拒绝你了。”“他帅呀,他没有拒绝我,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啦。”安诺得意洋洋地说。一诺又去报社登报纸了,她一直以来都在坚持找妹妹。拿着报纸回家的一诺被沈博叫住了,“又去登报纸了,你钱很多吗?”一诺不耐烦地说:“妹妹,我是一定会找到的。”
“一楠,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去找你的。”说话的是一楠认识的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叶素素,她说的是她丈夫李胜,李胜是一个小混混,烂赌又爱喝酒,喝醉之后总是打叶素素。离婚之后总是来找叶素素要钱,一楠觉得叶素素很可怜,就生了想保护她的念头。相处下来之后,一楠向素素坦白了心意,可是素素拒绝了她。
那天晚上,沈家一家子正在吃饭。突然,大门被大力地踹开了,那力道太大了,门哗地一声,散了。一家子全呆住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高大健壮如一堵墙,遮住了一片光。那男人高叫:“沈一楠出来!”一楠一看是李胜,就跳起来,先退了半步,又跨前半步。李胜上前伸出长长的胳膊往桌子上一,桌上的锅碗盘碟一骨脑儿全砸到了地上,碎了个稀巴烂。一楠一拳打过去,谁知李胜躲过去了还还了一拳,被打倒在地。一诺见状拿起扫帚往李胜打去,边打边喊:“你谁呀,干什么的。”李胜一反手抓住扫帚,一甩一诺飞了出去,腰撞在了桌子上。“姐”雨诺和安诺赶紧扶起了一诺。一楠从后面抱住李胜,差一点就被横着抡出去,李胜一转身,便抓住了一楠的脖领,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再一推,一楠跌下去,吐出一颗牙,混着一口血沫子,在白炽电灯下吓人地鲜红。李胜抬脚对着一楠踢下去,一脚又一脚,沈博大叫:“杀人了”安诺大哭着冲出门去叫救命,有邻居来帮忙了,也叫来了警察把李胜抓走了。
一诺找来了一辆三轮车,骑上它一路七扭八拐地把一楠送进了医院。一诺很严肃地问了一楠整件事的原委之后,她去找了叶素素,跟她说让她离开一楠。后来叶素素悄悄地离开了,一楠失望极了,他还是决定等叶素素。可是一诺知道了就很生气说:“叶素素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等她吗?”“我相信她会回来的。”一诺恨铁不成钢呀,生气地说:“我已经让王姨给你介绍对象了。”“我是不会去的,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了。”“你以为我愿意管呀,好啊,你的事我以后都不管了。”一诺心痛极了,她没想到一楠竟然会这样跟她说话。
雨诺这天又碰到了那次帮了她的那个男生,看见他一瘸一瘸地走着,于是她就说:“同学,我载你吧。”“是你呀,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没事,我经常载我弟弟妹妹的。”“那好的,麻烦你了。”坐在雨诺后面的男生羞涩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沈雨诺,你呢?”“王佳航。”就这样,一个爱情的萌芽长出来了。雨诺回到家里看见安诺在哭,立马问她怎么了,她眼泪汪汪地说,杨洋他不要我了。雨诺边安慰她边在想,这可太好了,早就看那个杨洋不顺眼了,他随便勾搭人,安诺一直都对他很好,他的要求安诺都满足他,现在这样好了。后来安诺不服气,还是去找杨洋,谁知杨洋竟这样说:“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你姐警告我让我不要去找你的,你干嘛还来找我?”“什么,我姐来找过你。”安诺听了之后回家找一诺,“肯定是你去找的杨洋,对吗?”一诺说:“他不是好人,不值得你依赖他,趁早离开他。”安诺听了,大声地喊道:“你凭什么干涉我,凭什么替我拿主意?”说完安诺就摔门而出了,留下一诺和沈博在,一诺看了看沈博,低下头走了。
雨诺和佳航恋情发展很快,都商量结婚了。佳航已经见过沈家一家子了。今天佳航要带雨诺去见未来的婆婆了,她不同意雨诺和佳航的婚事。雨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一诺看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约了佳航的妈妈出来说:“希望你能同意他们的婚事,我们从小就没有妈了,但是雨诺很懂事,从来就没有让我操心过……”
“姐,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没想什么,没想到我们家雨诺穿上嫁衣那么好看呀。”一诺笑着说。一诺又想:我时间不多了,要尽快给他们安排相亲了。“一楠,安诺,来来来,王姨给你们介绍了几个人,快来看看照片怎么样?”一楠和安诺异口同声地说:“不要给我安排相亲,我是不会去的。”说完他们就走了,不等一诺反应过来,突然有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说:“沈博在哪?”原来沈博借了高利贷,没钱还,都追上门了。沈博却不见人影,一诺听见要还的钱数额时,一时气急攻心晕倒了。
“姐,你终于醒了。”一诺睁开眼只见雨诺和佳航在床前,却不见一楠和安诺。“姐,你得了癌症怎么不跟我们说呀?”雨诺哭着说。“傻瓜,哭什么哭,人迟早都是要死的。”说完,一诺伸出手来擦擦雨诺脸上的泪水。一诺心里落寞:一楠和安诺还在生我气,不愿意来看我吗?这时,沈博、一楠和安诺出现了,安诺哭的梨花带雨的,握着一诺的手说:“大姐,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杨洋确实是一个渣男。”接着,一楠又说:“二姐都告诉我们了,是我们错怪你了。”一诺看着这情境,心里高兴极了,觉得自己走得也安心了。“我没什么遗憾的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要是真的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还没找回小妹,你们答应我一定要找回小妹,好吗?”“嗯嗯,我们答应你。”雨诺说。“大姐,你还没看着我结婚呢?怎么可以先走呢?”安诺已经哭得停不下来了。“别……难……过……”一诺看着窗外,说:“妈妈,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