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特前旗虽紧靠库布齐沙漠,但是地图上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并没有公交车来往。我站在城中最宽阔的大马路上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这时一位女师傅停在我面前,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想去黄河岸边和库布齐沙漠,尚不清楚线路。女师傅招呼我们上车,不过十分钟,车就驶出了这座内蒙小城的市中心,在一片旧宅区门前停了下来。她让我们稍等片刻便转身进屋去了,不一会儿,一位胖墩墩的男士从门口走出来,原来,听闻我们要去库布齐沙漠,她丈夫自告奋勇地要带领我们前往,谈好价格,李师傅载着我们向黄河岸边驶去。
乌拉特前旗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部,河套平原东端,隶属巴彦淖尔市。这个只有30万人口的小城南靠黄河,北邻乌拉山,有着不错的矿产资源。车开出前旗市区进入沿黄公路,公路实如其名沿着黄河几字湾而建,我请李师傅带我去黄河岸边看看,他轻车熟路的把我带到了黄河边一处小浅滩,站在河岸边看着这泛黄却并不宽广的河床,我有些失望,它和我印象中雄伟奔腾的黄河有天壤之别。原来,各种大小型水电站在黄河上游如春笋般涌现,将奔涌向前的黄河水截成了一段段平静的河流,原先修在公路两旁的防洪堤也再无用武之地,只得静静躺在有些过于寂静的黄河岸边。走到岸边时,一位渔民大伯正目送他的渔船出航,我走上前去询问渔业的收成,他有些无奈地说:“前几年每天还能打捞上来20多斤的鲤鱼,这一两年来每天也就10来斤的收成。生意不好做了。”他提起放在水中的渔网教我如何辨认土生土长的黄河鲤鱼,鱼鳞下泛着红色的鱼肚预示着它能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
告别渔民大伯我们继续赶路,车过了黄河之后很快就到了独贵塔拉镇,这标志着我们离开了乌拉特前旗的地界进入了杭锦旗,这是库布齐沙漠的北缘。让我惊讶的是,独贵,这个在人口统计册上只有一万人的小镇上,竟然密布着一列列崭新的楼房,宽阔的道路与县道相连,却鲜有行人和车辆。前几年,独贵老城受黄河洪水灾害严重,政府决定将群众整体迁移到新城区,为了招商引资和吸引工人,房屋和厂房拔地而起,从基础建设的数量上看,这更像是一座至少有10万人口的城镇。我回想起从银川市区到纳家户大寺的道路,宽阔的八车道上空无一人,似乎,离城镇越远,基础建设过剩的感觉越是明显。
慢慢地,库布齐沙漠出现在我眼前,但和我印象里的沙漠有些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刚刚沙漠化的中间地带,不少常见的沙漠植物点缀着这片黄色的大地,一条公路似乎要将人带往天空的尽头,路的两旁是摆放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固沙草格。李师傅在我旁边感叹道:“我们小时候都不敢一个人来这里,怕被沙尘暴给卷没了,以前还有游客来徒步失踪的呢,听说有人在沙漠里捡到了人骨头。”我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起来。
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家开始投入巨资用于库不齐沙漠治理,还请来日本专家帮助治沙。李师傅打趣着说:“你说小日本奇怪不奇怪,每次来都不住政府安排的酒店,说太贵了不必浪费,吃饭去最平价的饭店。但治起沙来真是不含糊,每一颗树种要如何安放,每年树苗长高了几米这些数据都严谨的记录下来,还督促当地政府一定要把他们带来的资金和经验落实到实处。但这几年日本专家来得少了,听说我们也掌握了沙漠治理的核心技术。”听他这样一说,我打算下车去往沙漠腹地。
徒步在库布齐沙漠,灼热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双眼,但沙丘边缘一幢巨大建筑依然依稀可见,建筑前方的工地上尘土飞扬,一幢新的大楼已从地面探出半头,来来回回的大货车载着修路的木材飞驰在尚未完工的道路上,车轮卷起的漫天尘土,为天空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沙雾。这是一条连接独贵和杭锦旗的新道路,沙漠治理的效果尚未显现,但开发已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路旁许多斑驳掉漆的景区广告牌说明旅游业曾在这里兴起,而后,逐渐衰落,在不久的将来,新道路的贯通会为寂寥的库不齐带更多生气吗?无人知晓。
回程的路上,我忆起几年前的腾格里沙漠之旅,那是我第一次穿越沙漠腹地,它无垠,浩瀚,让人敬畏,离开时,我沉醉于一种征服自然的满足之中。当车缓缓开离库布齐沙漠的时候,我内心生出一丝落寞和担忧。库不齐沙漠边缘熙熙攘攘的植被尚未长成巨木,道路的前方也没有苍山绿水,一排排高耸的烟柱正在排放着刺鼻的青烟,那是一家高速运转中的化肥厂,它正在为这座花大价钱治理沙漠的城市带来更多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