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谢琦醒来的时候头痛得仿佛要炸开，她酒量算好的了，只是习惯了喝红酒，突然喝半瓶那么烈的洋酒，不醉就怪了。

她睁了下眼，被照进室内的阳光闪得又立刻闭上眼睛，早知道就拉上窗帘了，晚上的夜景也没什么好看的，打开窗户倒是能看到大海，但是夜里风大，不受刺激是不会想到要开窗的。可是窗户一关，看到的不过是另一个自己罢了。

 现在几点了？她转了个身，惺忪睁眼看向墙上的时钟，10:15.

 方芜应该早就走了吧，今天周一，她得去挤地铁上班。从这里到她公司，高峰期最好的出行方式应该就是地铁了。

 说起来她有多久没搭过地铁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应该和李弘风在一起之后就没搭过公共交通工具了吧。他从不坐公交，从不搭地铁，连出租车都好像从没拦过。不过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能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之下呢？

她从地上慢悠悠地爬起来，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决定给方芜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小琦？”

“你什么时候走的？”，谢琦百无聊赖地看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敲。

“八点吧。”

“现在忙吗？”

“还行，刚开完晨会，待会儿还要开部门会议。”

那就很忙咯？谢琦看了看天花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待会儿来找你行不行？”

那边好像也犹豫了一会会儿，“要不你下午来？周一事多，我要下班才有空。”

果然很忙。谢琦看了看天花板，“那好吧，我等你下班再来打扰你，发你公司定位给我吧。”

挂了电话，谢琦抿了抿嘴，方芜都工作这么久了，她连她在哪里上班都不知道。不过，她好像听她说过，她在做公关。

2.

开完部门会议已经中午了，方芜整理好资料，叫上刘菲和张静下楼吃午饭。这两个女孩子不过比她小两三岁，大学刚毕业，她看着她们，就好像看到当初刚出校门的自己，再加上两个人都比较机灵，她总是更关照她们俩一点。

“方姐，您今天没什么事吧？”刘菲关心地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些探索。

“没事，交通堵塞而已。”方芜自然地一语带过。

去餐厅的路上她突然想到刚才谢琦给她打过电话了，说是等自己下班了来找她，还让她把定位发过去。

自从成为公关经理后，她的工作任务比以前多了一倍，很多时候她都想不起来工作之外的事情。其实她也不想成为一名工作狂，可是生活所迫，囊中羞涩。尽管如此，她也不想成为谢琦那样的人。

但是方芜也不是没有羡慕过谢琦的生活，最开始是在刚毕业找工作那会儿，她羡慕她可以在阳光下戴着墨镜躺在泳池边，下雨天可以坐在飘窗上听着雨滴的声音。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心知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属于她，所以她也只是羡慕谢琦的生活而已。

不过人都是这样，羡慕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

等餐的功夫，方芜把公司的定位发了过去，工作了这么久，她都好像还没来过这呢。

3.

谢琦收到方芜公司的定位后才开始收拾自己，她觉得自己最近太懒了，还邋遢。睡到不识天色也就罢了，睡醒之后不出门的话她都不想洗脸，有几次甚至没洗脸直接戴着副大框眼镜就出门了。有时候看着镜子里一脸松散的人，连她自己都嫌弃得看不下去。

次日，她依旧懒散，邋遢。

以往的谢琦，是个下楼买一分钟的水都要化半个小时妆的人。可是有一天在她拍完乳液后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且紧致，就算没有上妆也算得上好看了。于是心里自问：为什么要化妆呢?随即自答：取悦他？可是他很少出现啊。而且，如果他爱我一定爱没化妆的我。

自此，她不再化妆，只做基础的护肤，后来连这一步都省了。

她越来越接受自己天然的模样，越来越爱自己天然的模样，越来越不在乎自己天然的模样。

这一次，看着镜子里的素颜，她又突然想化一个精致的妆。

抹匀粉底液，她想起高中时期那些爱慕她的男生偷偷放进课桌，或者让女同学代转给她的情书。那时候她觉得容貌就像是一个广告，只要好看，没有人在乎你脸颊之下的东西，比如，成绩，人品。她成绩好，别人会说，你看谢琦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身边的人也会说，你不仅长得漂亮，人也好相处。

再扑上一层BB霜，高中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她不认识她，却清楚地记着她的名字，因为很多人都提起过她，你看柳灵，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成绩太差了。你看柳灵，成绩这么差还敢那么傲慢，不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吗？你看柳灵，你看柳灵，你看柳灵……

握着眉笔仔细地描起眉，长得漂亮真是一个贬义词，它会让所有人忽视掉她的努力，她的认真，和她的真诚。也让所有人觉得柳灵这样柳灵那样都配不上她的漂亮。

定妆，她以前觉得漂亮其实是长在了别人眼里，和说出来的话里。

旋出口红，在嘴唇抹上偏爱的橘色。上大学之后，她觉得其实漂亮是有实际用处的，可以带来诸多方便。后来，她的漂亮被其他人事不关己地轻松总结成了一句话。

谢琦被包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