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必穷而后工乎?大概这就是诗与诗人交织悖行的命运吧。个人窘仄的境遇,往往会催发诗人痛彻身心的体验与深邃的哲思。从这个层面上说,感动我们的不是那些精湛的技巧、准切的语言,而是这些精巧背后直彻人心的触动,是那些经历时光洗礼和苦难磨砺,在增长的阅历中沉淀的心性与升华的情感。由薄淡而渐至厚重,恰如浊酒沉淀,愈发分明醇厚。
当个人的困境与国家的败颓遭遇时,那份士人的担当和历史的责任就会以一种磅礴的伟力破开偏仄的眼界,加速情绪的沉淀,让诗与诗人得到一次深刻的升华。屈原如是,杜甫如是,李煜如是……这或是中国诗人无法规避命运吧,人生多舛,诗路艰涩,蹒跚前行方觉生命的真实厚重,使命的弘沉遥迢。
陈与义,在岳阳楼这个见证中国文人辗转沉浮的文化重镇,毫无意外地和前贤一样,又一次将短暂的个体生命碰撞、融汇到了浩瀚的历史文化群体中,在这个人生低谷与国家飘摇败颓交相融凝的时刻,闪现过他脑海的是范仲淹,更是杜甫。这就是中国最为纯正而传统的士人,这就是中国文化最为坚韧、最富生命力的脊脉。读诗人唯有这份洞识文字背后所蕴藉的文化精神的识力,方能与之共鸣,为之感发。从这个意义上看,诗歌不也在挑选读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