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民谣记曰:"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儿,捏造鼻儿;大初一儿,撅着屁股乱作揖儿。"
打从我记事以来,年味最浓的新年也不过是一家人围着圆桌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年饭,家丁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了也不过一个圆桌。男丁更少,所以每次都是那一两个男丁点一挂鞭炮,小孩捂上耳朵,然后就关上大门,觥筹交错, 话话家常。哦,忘了说,持续20年家里的小字辈也只有我一个,没有同伴。一般来说年三十的菜其实吃不了多少,看起来清清白白,鸡鸭鱼肉,热气腾腾,满桌佳肴,但肚子反而没有平时点几个小炒一碗米饭吃得那么充实和舒服。不会张灯结彩,不会从年前一个星期起就心心念念的准备对联,准备红福。在新年走到街上其实很冷清,紧紧关闭的店铺大门,难得畅通无阻的马路,高墙铁户中,即使在欢腾着,也与你无关。渐渐的,年也和平时一样,不过只是可以睡懒觉的日子。
所以如果不是在黑龙江过了个年,准确的说是在黑龙江的小村庄过了个年,怎么对久违的年味道一声好久不见。
雪谷这个小村庄不及雪乡的名气大,刚刚踏入这片土地时,安安静静,但是并不冷清。安静的是人,热闹的是色彩。安静的是雪地,热闹的是家里。安静的是你寻寻觅觅的商店,热闹的是你走进任意一家,会端出的冻梨冻柿子和花花绿绿的糖果。从雪地里耍得热烘烘的,进屋子吃下一个冻柿子,凉彻心扉。
过年了,黄灿灿的玉米挂起来,一串串,一条条,是屋檐穿上的黄色蓬蓬裙,被热情过头的阳光挑逗一下,生怕一不小心笑成了爆米花。
过年了,大红灯笼挂起来,不是装饰的大红灯笼,不是轻轻飘飘的大红灯笼,是里面装着重重的灯的大红灯笼,晚上的照明就靠它们了。
过年了,会在村子里还出来的做生意的就只有卖糖葫芦的,人少,喊一句,总觉得整个村庄都能听见,也有羞涩的,等我们走近时,才会用低低的声音问我们,正宗的糖葫芦,买不买。其实正不正宗都不重要,串着的不是糖葫芦,是浓浓的年味。
过年了,买个东西千万不要还价,这是个大日子,是什么事都比不过的大日子,一年忙活到头,应该盼着的日子,是我们越过越小的日子。干干脆脆的给钱,大过年能出摊的是最大的主,他们拿着你的钱,会笑呵呵的拿好吃的给你吃,大日子里,来的都是客。好好过好年,好好过来年。
过年了,在门外点起一堆篝火,打开音响,再拿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扇子和彩带,让我们围着篝火跳个舞吧。零下20度的温度,会冻掉耳朵吗?我想应该不会,闹起来暖暖和和。跳累了,地上放着一箱烟火,放完一箱屋主又会搬出一箱,最最简单的烟火,拿在手上可以一起飞舞的电光棒,红彤彤的篝火,安安静静飘着的飞雪,还有我们手上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过年了,春节晚会得看起来,即使不好也要看一看,春节晚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边的瓜子,桌子上的水果,有缘来这聚在一起的人,贡献出的自己的零食,和大伙嘴上的天南地北。
过年了,得大伙一起擀面,剁肉,包饺子,因为这是晚上12点跨年时要一起吃的饺子,更岁交子,饺子饺子,喜庆团圆,吉祥如意。有些事啊,我就图图热闹气氛,有的步骤还是不能碰的,比如最多擀擀面,包饺子的话,还是看看就好,只要是大伙一起在除夕夜准备好跨年时要吃的饺子,想想来年都能如意。 吃着奇形怪状的饺子,想想来年都能乐开花。屋主在院子里点起一挂鞭炮前,我们像小学生没得到特赦令般端坐在圆桌旁,不敢动筷子,这种仪式感好像已经丧失已久。
之前看过一篇网上挺火的文章,没有仪式感的爱情不长久。一句晚安,一个出门前的拥抱,一个奖励的亲吻,一份节日的礼物,为了我们的纪念日,要好好打扮,一如当年为见你初妆。为了你的生日,要做一桌好菜,要点上烛光,映面桃花,一如18岁的少女刚发芽。怎样的天气,怎样的日子,怎样的你和我,过怎样的日子。一丝不苟,不偷懒,不敷衍,不被时光磨成了日日日常。
放在这次的北方新年中,没有仪式感的生活不灿烂。一如年初看小门神那部电影,管你是天上或是人间,需要才会存在。就像我们国家如同人口大迁徙般的春运,是对这种仪式感一种致敬。大可不必赶这个大军,反正365天,每天都是24小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哪天回家不都一样。可当你周围的人都回家了,店铺也都关门了,城市也难得的按下静音,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就会发觉脱离了仪式感的你,会有铺天盖地的孤独。那些回家的人,拿着麻袋,背着扁担,扛着小孩,火车站里人头耸动,排队候车的人一脸疲惫。我说不上哪种好或者不好,只知道春节到了,该是要回家了,而那时的你,离家多少里?
除夕夜,吃饺子,年初一,要登高。
我们岂止是登高,我们花了整整五个多小时,翻越了林海雪原,踩着雪坑一步一步爬,一屁股坐在雪上一哧溜的滑。一直很喜欢那句诗,明月别枝惊鹊,简简单单六个字,静美又灵动。一如翻山越岭的我们看到的,雪是最容易掩盖污秽的存在,盖住了以后,一片白茫茫好干净,一阵风刮过,以为又开始一场纷纷扬扬的雪,不过是被惊扰了的枝头雪。而山顶的狂风暴雪,生生的让我们体味了那种天地一白,好冷,好凶残,好苍茫。新年登高了,来年是不是会望尽天涯路,山长水阔。
也许明年又会是另一种过法,毕竟我们不是大家族,家里也没有老人,自然不会有那么重的年味。也或许今年我在感叹有年味多有人情味,明年又喜欢着普普通通般的过年。很多事情很多人在经历了以后都会不悔当初,但不会再想经历一次,就像我们这次的翻越雪山。但如果没有经历,便会一直心心念念,就像我们除夕夜睡的火炕,被煎了整晚的铁板鱿鱼,我断不想再睡一次,可这明明是我一直想尝试的。
愿身边所有的人想尝试的都能尝试,尝试完之后都能不悔当初,愿你们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所有的坚持都能不被辜负。
PS:最后感谢一起走2015跨2016的你们,武汉的两个亲爱的记得继续爱我,小宇,乐乐两个小小男子汉记得来长沙找姐姐玩,请你们吃臭豆腐,单纯可爱的阿琴不会忘记你那个“一块钱烧烤吧”的梗,小美我知道你一直在路上,希望你别遇上坏人,就算遇上了坏人也是你能打赢的坏人。阿珍我们俩的GPS导航实在是有点坑人呢,像凤姐一样为我们张罗着的庞姐,为我们辛辛苦苦拍照的摄影师馨馨,和说话总是正戳我笑点的邓心。最后别忘了一路辛苦照料我们的领队小野,可爱的妹子,好想帮她征个男朋友。山长水阔知何处,说不准明年我们还会一起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