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冯走了两三条街,到底还是买到了娘心心念念的饸烙面。一样的味道,只因这次买的量大,娘到底是剩下了一些,“明天不吃了,太多,浪费!”
晚上娘提议把公寓退了,一天的费用差不多可以买张折叠床了,弟弟也附和,“差不多是咱们一天的饭钱。”小冯只好同意,建议弟弟再买一张折叠床,可弟弟说买张垫子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弟弟留下钥匙,房东给她在微信里退了押金。医院里开始查房,原来只一个科,明天手术的就有十三四个人,年龄从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到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手术的具体时间一直定不下来,医生、护士都三缄其口,但是护士给病人和陪床家属提前“上课”,交代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以及术后的护理和养护。
有人出院了,又有人住进来,来来往往中是女性的脆弱和坚强,她们担负着生命延续的重责,用乳房养育儿女,也因为乳房而承担伤痛。
刚住进来的两个老太太一个68岁,一个69岁,也是明天做手术。她们和74岁的娘坐在一起,操着南腔北调聊天,聊着她们那一代人的奋斗和挣扎,也聊起现在的农村生活,孩子们都不在身边,要不是因为这次住院,孩子们很难这样长时间的守在身边,要生活、要养家,土地里刨不出供养一家老少的嚼用,不管是精明还是愚笨,都奔赴了更广阔的天地,一代比一代走得远。
小冯看着三个老太太坐在一起,像久别的知己,坐在一边微笑着听她们聊天,仿佛回到了儿时的街角、路旁。另两个老太太的女儿,一个在病床上躺着看手机,对这边的聊天充耳不闻;一个满脸挂着不耐烦,“谁家不过呀?能老守着你们?”
舅舅家的儿女来看娘了,前天晚上娘让弟弟给二表哥打电话,“他们都在这里,通知一声吧,他们算是娘家人呢,我要是有个什么,你省得落埋怨,他们每次回老家烧纸,都跟着我吃饭……上次你爹住院没告诉他们,他们还说不拿他们当自己人……”
两个表哥和大表嫂,还有一个表弟、一个表妹都来了,多年没见过面了,大表嫂搂着小冯,“二多,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小冯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人人嫌弃的“二多”,她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说起娘的病情,也说起已经老年痴呆的舅舅——身体硬朗、吃嘛嘛香,身体各项指标比表哥还正常,就是啥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儿女也不认识。
自从妗子去世,舅舅就先后换了几任妻子,孩子们多了两个,任务添了几分,回家也少了,前几年她和弟弟去看舅舅,两个表哥没让他们进屋,“你舅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在屋里,别进去了。”弟弟进去看了看,和舅舅聊了几句,他问弟弟,“你是哪村的?”
弟弟告诉他老家的村名,舅舅说:“哦,那咱俩是一个村的。你姓啥?”
弟弟如实相告,舅舅沉思片晌,“俺村好像有姓这个姓的。”
表哥们说现在的舅舅,他的记忆像风一样刮走了,只留下儿时的记忆,像个任性的孩子,幸亏他俩已经退休了,每天轮流守着舅舅,出门得把厨房的门锁上,否则不放心他自己在家,娘忙劝他们回去看舅舅。虽然舅舅已经不记得她这个妹妹,但她还牵挂着自己的哥哥,嘱咐侄儿、侄女,“我没事儿,照顾好你们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