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唐的那些诗人们装了微信,那么……
01.
杨炯发朋友圈说:“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
初唐时期,王勃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杨炯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卢照邻说:“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骆宾王说:“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四人因诗文齐名,并称为“四杰”。以上排名分先后,因为这是世人公认的顺序,连几十年之后的杜甫也这样认为。
但杨炯不服。杨炯找了许多理由和数据,来证明自己并不比王勃差。这话一传出,世人有说杨炯浮躁,对功名看得太重。依我说,不是,文人相轻而已。那谁跟那谁不也撕过嘛。也有人说杨炯谦虚,觉得自己不应该排在卢照邻的前边。依我说,也不是,文人间的捧杀而已。
都是文人,为什么杨炯独看王勃不顺眼?第一,哪个亚军看冠军顺眼?第二,同行本就是冤家,何况他俩又同龄!我们也会指着自己孩子说:“你看人家小明,你俩一边大,人家都钢琴十级了!”杨炯比又比不过,逃又逃不掉,王勃就是他的噩梦。都是文人,杨炯为什么独挑卢照邻来捧杀?上边我举例子的几句诗,都是他们最出名的,你看看,是不是卢照邻那句最陌生?因此,捧又何妨?杀又何妨?另外,四人中卢照邻最为年长,资格老嘛,我排在你后边也不丢面子。
又过了许久,杨炯发朋友圈说:“兄弟一路走好……”王勃死了,二十七岁。
02.
初唐四杰还没有说完。骆宾王发过这样一条朋友圈:“武则天,你这个贱人!”
众所周知,他七岁时咏过鹅。一个机灵顽皮的总角孩童,在水边嬉戏,忽看到蓝天白鹅、红掌清波,不加修饰地随口道出,却让多少先贤后世都颜面无光。这个天才、神童,日后该是不可限量吧?嗯,是不可限量。仕途有多危难,牢狱有多困顿,是不可限量的。从骆宾王成年开始,好运就跟青春一起肩并着肩,走远了。没完没了地被排挤,没完没了地被陷害,然后又远戍边疆,锒铛入狱。
人到中年的骆宾王带着满身的尘土和半生的蹉跎走出了监狱。你以为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吗?NO!京中一个因拥立武则天而获权势的朋友要举荐他重新为官,但他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武则天是个女人,且心狠手辣,凭什么当皇帝?我不能对这样的女人俯首称臣。
之后,他发了篇长微博,叫《代徐敬业讨武曌檄》。骂武则天“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好吧,生僻字挺多的,但“秽乱春宫,狐媚惑主”还是写得很易懂的。
发完这篇长微博,他就跟那个徐敬业一起造反了。造反失败后,骆宾王是死是活,是逃亡是出家,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03.
初唐时期有个人叫杜审言,他发过一条朋友圈:“味道必死!”
呵呵,他不是厨子,此“味道”非彼“味道”。他说的这个“味道”不是滋味的“味道”,而是与他同一时期的另一位文人——苏味道。又一次文人相轻的即视感。他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角色,非要置谁于死地,这是他有一次参加考试从考场出来口出的狂言。他说,苏味道看见他的文章就一定会羞愧而死。而苏味道,其实是判卷老师。后来,杜审言与苏味道、李峤、崔融并称为“文章四友”。由此看来,组合内部不合,还是有根据的。
他不止对时人放过狠话,他还说屈原的诗、宋玉的赋也要败在他的文章之下;他还说,论书法,他不服王羲之。等等。这人是有点傲娇,不,是狂妄,但他是有资本的。
诗歌发展到了唐代,是该确立一些规则了,不然,全民皆是诗人。后来,不是有了字数、句数、韵律、平仄的限制吗?不是有了五绝、七绝、五律、七律的格式吗?制定这些规则,杜审言功不可没。而这些规则,不仅影响了有唐一代,还影响着后世,直到今天。
唐中宗时,杜审言因与张易之兄弟(武则天的男宠)交往过密,被流放峰州。临走前,他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孙子,我看好你哦!”呵呵,别误会,他没骂人,他是说给杜甫听的。
04.
初唐,还有一个人得说,他叫宋之问。刚才提到的近体诗格律规则,杜审言只是制定了雏形,最后功成于沈佺期和宋之问这二人。
有一天,宋之问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人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发现,他的外甥刘希夷神秘地失踪了。
刘希夷这个名字也不熟,但他有一句诗你一定熟悉得不要不要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刘希夷写出《代悲白头翁》这首诗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恨不得开个新闻发布会来昭告天下。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等新诗集出来再做宣传吧,到时候让我舅舅宋之问给我站台。可又忍不住手痒,于是只把诗中最得意的两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发了朋友圈。又不想太多人知道,刘希夷还聪明地把通讯录好友分了组,发朋友圈时,只选择了“亲戚”一组。第一个点赞的人就是他舅舅宋之问。宋之问点完赞,就给刘希夷发了消息:“外甥,你这句诗写得没sei了,与我正在创作的这首诗很契合。你看你还年轻,机会多得是,舅舅我现在担着文化部门的要职,要是整不出几首狠诗,不好混啊。你把这句诗给我,行不?好处大大的。”刘希夷看到消息就火了,回复到:“我大舅我二舅都是我舅,但要我的诗,门儿也没有。”
后来,宋之问就动用手中的权力,命人在黑夜用土囊把自己的亲外甥给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