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点的时候,客人已经进来了。晓星重新活动了一下站姿,好做准备。每次有客人进来,所有的服务员都喊“欢迎光临”,晓星觉得很不自然,但是也只能跟着喊。她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说不出为什么。
客人点完单,服务员会告诉后厨菜单,后厨做好以后,会喊一声几号桌XX,服务员再用托盘放上东西,放在客人的桌子上。
晓星是新来的,对菜单也不怎么熟,虽然她提前看了好几遍菜单,但仍然有些陌生,说到底是对菜单名字陌生,名字看着就绕嘴,不像家常饭的名字那么容易识别和记忆。但是西餐厅为了节约费用,不会招多余的服务员,除了后厨,加上领班,就她们三个女服务员。忙起来的时候,晓星只能拿着单子上。
客人很自然地看着菜单,选择自己喜欢的,这倒也没有什么难的。晓星努力让自己表现大方,看到客人满意的样子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然而,很快,晓星给客人端酒的时候打碎了杯子,并不是因为绊倒,而是不稳,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酒杯,因为高度太高了,走的时候容易晃,最后也终于是摔了。
晓星赶紧拿扫把把碎片扫了,再拖地。领班还有别的服务员也赶紧帮她处理。女经理走过来,拉着一张脸,晓星赶紧给经理说自己不小心,下次注意。
酒杯的被打碎扰乱了晓星的心情,她本来努力想给女经理一个好印象,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现在看起来有点难了。经理一定对她非常不满意,说不定今天就要把她开了。
这一阵小慌乱过后,晓星努力让自己好好表现。她故意把背挺的很直,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可内心的没信心还是影响了她。有一桌客人走后,她跑过去收拾桌子,往后厨的方向走的时候,放在最上面的一个杯子又掉了下来,晓星看着它成为碎花。托盘上的东西很重,好几个盘子,还有剩余的食物,放满在上面,对于瘦弱的晓星来说确实有点重了。
别人都愣住了,连晓星都没有想到会这样。这次没人帮她了,他们的眼睛里已经表现出嫌弃和不信任。晓星一个人收拾残局,心里很紧张。女经理又过来了,她皱着眉毛,很生气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晓星不敢说一句话,只能讪讪地站着。
终于熬到了下班,晓星和其他女服务员一起进去换衣服,晓星的动作很慢,其他人换完了,都走了,也没人搭理晓星。晓星知道自己不会那么顺利,她只觉得失望,对自己很失望。
晓星想去找经理,说今天打碎的杯子她会赔。刚一出来,经理就喊她,示意谈话。晓星忐忑地过去,知道不会有好消息。
经理一看见晓星,直接冷着脸说:“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晓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此时说什么都像找理由。她以为经理会说明天别来了,晓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经理的神色迅速缓了下来,平静地说:“明天再试一天吧。”
晓星的内心其实有些复杂,她既想被开,因为这样可以摆脱当服务员,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也许潜意识里知道这个是她目前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工作,她没有直接走掉的底气。
第二天,晓星早早去了,刚走进餐厅门口,那个领班就拿了一大沓传单,旁边也有一两个女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些。领班看到晓星,就往她手里扔了一些,也不看她,转头对别的女服务员说:“今天我们去发海报,见到客人给他们介绍活动。”这话是说给所有人的。
她们走到繁华的路口,给来往 的客人发传单,有的客人接了,有的客人压根就不看。晓星总是觉得很尴尬,她扭头看向别的服务员,她们脸上带着笑,大大方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和拘束,很自然。晓星觉得自己做不来,所以她手上的单子大半天也没有减多少。
看着行人来来往往,晓星觉得自己渺小如草芥,这让她心里不舒服,也许正因为内心的感受,导致她不愿意像其他那些人那样自如、自然!那样,晓星就不是晓星了。
领班看到了晓星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她手中的传单一张不剩时,她向晓星走过来,问晓星怎么样。晓星说没有多少人要,她平静地说:“给我吧。”
晓星把大部分单子给领班,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她们以差不多的速度完成任务,晓星和领班她们一起回餐厅。
在路上,没有人和晓星说话,她们走在前面,说说笑笑,仿佛不认识晓星。晓星也不愿上前和她们说话,一是不愿那样做,二是觉得她们不会理自己。
晓星走到餐厅门口时,经理和领班正说着话,经理像是不经意间看见了晓星一样,就那样瞥了一眼。
接下来的工作没有什么新奇的,依然是点单,来回用托盘端东西,这一天晓星没有掉碎任何东西,这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下班了,晓星换回自己的衣服,她甚至还和别人打了一声招呼,尽管别人好像没有听见。在她快走出门口时,经理叫住了她:“晓星,你过来一下。”
经理的神情和语气和前两天面试时差不多,晓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经理正式而快速地说:“晓星,我们觉得你不太适合我们餐厅,明天不用来了。”
晓星听后只是觉得挺生气,她不知道是生自己都气,还是什么。
她抬起头:“好的,经理,我知道了。”
说完,她向门口走去。出了门口,走往回家的途中,她气愤地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餐厅吗,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呢“。
这样想完,她自己觉得好受了很多。她决定让自己心情好一下,就去附近胡同里那个面馆叫了一晚手擀面,一个肉夹馍。这在平常,她可不太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