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是精神世界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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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总是问我:“女儿上大学了,你干点啥呀?”意思是我将会很空虚。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不止是有1949年的感觉,更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有那么多我喜欢做又想去做的事等着我,怎么会空虚呢?

想学弹琴就是其中很着急实现的一项。

最想学的乐器一种是吉他,一种是钢琴。正好女儿也想学吉他,于是,我们约好了,高考一结束,就结伴一起去学。

朋友听了我的计划,建议说还是先别急着买琴,让女儿先学,我先跟着试试。因为吉他这种乐器是很伤手的,如果我真的练上了,势必要牺牲我漂亮的手指,不但手指结茧,更要与美甲无缘。我听了,觉得的确十分有道理,权且试试看吧!

陪女儿去选琴的那一天,留着卷曲长发的男老师抱着琴演示,一首经典的《爱的罗曼史》响起,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抓取了。旋即,一曲《天空之城》经由那无比熟练的指尖汩汩流出,似一股清泉,我觉得我已经被彻底征服了。这个长得并不好看的男老师在我眼里真是超级帅!我想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学会这两首曲子的。

女儿到老师那学了,回来教给我。每天,在女儿不练琴的空档,我就抱着琴练。我学的不快,但是却是特别喜欢,只要看见琴放在沙发上面,就忍不住抱着扒拉一会儿。慢慢地,《小星星》竟然可以流畅地盲弹了。我又开始练习《欢乐颂》。由开始的一点点嘣,到后来竟也可以实现流畅地盲弹了。我的手指开始慢慢地结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这影响了我什么。我喜欢弹,每当我弹琴的时候就感觉到无比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满足。我也从此结束了将”do re mi fa so la xi "读成“1234567”的历史。

想起曾经网上看到过一件事,有一个人为了保持脸上不长皱纹,四十多年没有笑过,她真的实现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不长皱纹”是她最想要的,所以她可以为了不长皱纹而放弃笑。也曾经有朋友对我说:“你太爱笑了,这样太容易长皱纹。”但是,我觉得与“长皱纹”相比,“开心地笑”更重要啊!所以,为了“开心地笑”,我从不顾及是否长皱纹。通过这段时间的学琴,我明白了,弹琴是我更想要的,与弹琴带给我的快乐相比,手指结茧了不好看了,不能美甲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为了弹琴,我可以保持左手永远不留长指甲,不做美甲。

柴静曾经写过一篇记述古琴大师林友仁的文章,其中谈到,曹雪芹说自己写《红楼梦》,是“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跟诺贝尔文学奖和畅销书都没有关系,只是“试遣愚衷”。

我很喜欢这一段。我觉得我学弹琴也是“试遣愚衷”,并没有什么更高的理想和追求。

青春少年时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愿望,只是那时苦于家中贫穷,父母供我读书已实属不易,怎好再提此非份请求?长大成人,小小的理想一直被搁浅,却从不曾泯灭。

一直觉得一个人在满足了最基本的衣食温饱的前提下,精神上的追求和满足永远要高于物质的。林友仁说“艺术这个东西不是事业,艺术是人的精神世界向外的显示。”我作为一个初学吉他的小渣,似乎还与“艺术”完全不刮边,但是弹琴这件事一定是艺术。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两首初级练习曲不止是弹熟了,日复一日,我开始感觉到我在赋予它们情感,我弹出的曲子开始慢慢成为了一种语言,它在替我诉说。我忽然领悟了,弹琴不只是一种娱乐,更是一种表达,它是精神世界的享受,更是精神世界的向外显示。

我确定地知道了,弹吉他这件事是我的真爱。我已经受不了女儿上大学之后将吉他带走,没琴可弹的生活。与满足物质生活相比,我宁愿少买一件衣服,而去买一把满足我精神需求的吉他。这段时间的试验,让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买一把属于我自己的吉他了。

曾经看过陈村写过的一篇关于女儿学钢琴的文章。他说对于女儿学琴这件事,他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希望有那么一天,女儿在兴之所起的某一个特定的场所,搓一搓手,很享受地弹一曲被人弹俗了的《致爱丽丝》。我想,对于女儿和我,我们学琴的“愚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不需要弹到多么精准老练,更不想要成名成家,我们只是希望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清风拂过绿草地,与志趣相投的三五友人,共享这一份因弹琴而带来的精神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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