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是不平等的,有人来世间看风景,享福禄,有人来受磨难,遭嫌弃。比如我,被所有人视为多余,就连我自己都认为:如果没有我,世界更美好!
01
我妈出生于四川省的一个小山村,22年前的一天中午,她在农田劳作后的回家途中被人贩子打晕,辗转被卖两次,成了我爸的媳妇儿。
我爷爷家在内蒙古西部的一个农村,这里的人虽然世代为农,但大多数的家庭都做生意,所以算是富庶之地。我家几代人都靠倒卖药材赚钱,规模不大,但能算得上小康!
村子里有多个智商偏低的男人,我爸是其中之一,自然讨不到老婆。
比起那些被捆绑,关小黑屋的拐卖妇女,我妈要幸运的多,她和一起被卖到我们村里的李阿姨,都没受过皮肉之苦。不过,在她们被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领着拜见了所有人,这样她们逃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关于人口买卖这件事,全体村民齐心协力杜绝意外,只要我妈和李阿姨稍走远一点,就会有人提醒她们该原路返回了。
我爸不仅智商低,长的还奇怪,五短身材,就像一个长方形的木质家具,皮肤很黑,眼睛出奇的小,我仔细观察过,大概只有常人的五分之一,再小一点,他就会是个五官不齐全的人。他说话声音很大,尽管耳朵没毛病,但说起话来,仍然犹如压路机驶过,让人心生厌恶。而且,他的口臭很严重,西医、中医都看过,总是不见好转。
我妈当时只有17岁,正是憧憬爱情和未来的年纪,再加上性子烈,所以誓死不肯接受我爸这样的残次品,她身上时刻藏着针,只要我爸靠近,她就拿针扎他。而我爸真心喜欢我妈,从来不会强迫她,也不把这些告诉其他人。我奶奶问他是不是一个被窝睡时,我的傻爸爸居然会撒谎。一直到我妈离开的三年时间里,我爸都没能成功靠近我妈一次。
别奇怪我的来历,我也不会刻意隐瞒,因为全村人都知道我是野种。我妈被卖到我家之前,被人贩子强奸,有了我这个不该活在世上的孽障。
然而,我爸是傻子,我妈被卖到这里第七个月就生下了我,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健康男婴的来历,只有我爸喜不自胜,逢人就说:“我有儿子了!”
大家便逗他:“你儿子像你吗?”
他很认真的跟人家说:“像啊!”
02
爷爷是个善良敦厚的老人,对我妈就像亲闺女一样好,一是出于可怜,二是希望她能安下心踏实跟我爸过日子。
可是我那年轻的妈妈怎肯放弃走出去的念想。
她曾经和李阿姨说,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因为跟着我爸这样的男人,没有人看得起她,就连妯娌们看她的眼神都满是怜悯与轻蔑。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李阿姨已经生育两个孩子,和我妈不同,她愿意在这里扎根,虽然她嫁的男人智商偏低,但这里比老家的生活条件要好得多。
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爷爷把一切看在眼里,在我三岁时,他对我妈说:“你要想走就走吧!”
我妈难以置信的问爷爷是真的吗?爷爷说孩子得留下。
我妈便狠心抛弃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她走的那天,我爸躲在叔叔的货车后面哭了整整一天,到晚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亲戚们把他抬回了屋。一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我妈的照片,时不时偷偷拿出来看一看。
年幼的我,看着即将永别的亲娘,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亲娘,浑然不知从这天起我将成为没妈的孩子,挣脱妈妈的怀抱,着急找哥哥玩儿去了。
也因此被婶婶扣上怪胎的帽子,她说换作别的小孩儿肯定会哭闹着跟妈妈走,而我竟然没有任何不舍。
03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从此以后没有人在意我是否高兴,没有人关心我内心有什么需求,所有人都觉得给我点吃喝,把我拉扯大就是尽义务了。
奶奶从我一出生就很嫌弃我,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对我笑过。叔叔家的哥哥比我大一岁,奶奶每天都会提醒我要让着他,闯了祸也都是我一个人受过,在我被责罚的时候,哥哥坐在小板凳上吃一些稀有的零食,农村没有超市,小卖部的东西几乎都是劣质的三无产品,而哥哥手里的好吃的是买不到的稀缺品。
叔叔是大款,经常去广州、深圳这些电视上听过的地方。带回来的稀罕吃食一般婶婶会送过来一些,她每次都带着戒备的神色看我一眼,然后嘱咐奶奶自己多吃少给我吃。婶婶走后,奶奶会不耐烦的给我一点,看到我贪吃的样子,便会一脸嫌弃地说:“跟你那个贪嘴的妈一样!”我在被厌恶中长大,以至于后来对不中听的话有免疫功能,听到后也不觉有任何不适。
好在爷爷很疼我,他的妈妈在他五岁时撒手人寰,也许是因为深知没妈的苦楚与凄凉,他很宠我,我提出的要求几乎都能得到满足。所以,只要爷爷在,我便有机会进出小卖部,也因为零食吃太多,从小瘦骨伶仃的,当婶婶指责爷爷偏爱我时,爷爷就说哥哥有好多人疼,而我只有爷爷。
除爷爷之外,家里人都对我很淡漠,姑姑们对我和对表哥表姐们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客气有余,关爱不足,偶尔给我几块钱总会嘱咐我不要乱花,然后隔两天问我,那钱还在不在。如果被我花没了,她们便会叹口气感慨道:真不是个好孩子!
表哥表姐们对我也淡淡的,完全没有他们之间那种亲昵,有时候看他们嬉笑打闹我也很想参加,但始终融入不进去,我面前似乎有一道隐形的屏障。
04
从小我穿的衣服都是姑姑们四处跟别人要的旧衣服,有时是垂到膝盖的毛衣,有时候是袖子短半截的棉袄,有时候是小姑娘穿的裙子。大概我是村子里唯一穿过裙子的男孩儿。
奶奶也不怎么管我,再加上农村土多,所以我一般都脏兮兮的。同龄的小伙伴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有其中的某一个在被一群人孤立时才会想到我,而一旦他们和好,便会立刻甩下我。他们常说一句话:我妈不允许我和'小四川'一起玩儿。别的小孩儿闯祸叫淘气,换成我就是没教养。
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玩伴——小贵州,他是李阿姨的儿子。其实他的真名叫豆豆,但是同我一样,这里的人为了显示他们和我们身份不同,从来不叫我们名字。
村里所有人,包括我的家人,都认为小贵州和小四川在一起玩儿,是最合乎情理的。
上学后,我和小贵州同班、同桌,其他同学都不愿意和我们坐在一起。老师也把我们视为多余,上课不提问,课后不检查作业。后来我'惊喜的'发现,即使我们不去学校,老师也不会告诉家长。
奶奶对爷爷说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学习的料,干脆辍学算了,省得白花钱。爷爷说即使学习不好,也得认几个字,将来能跟着叔叔做生意,婶婶冷笑:“就你这好吃懒做头脑还不灵光的孙子,还想做生意?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
05
我和小贵州上初中以后相继辍学,大家都觉得自己料事如神:我说什么来着,他们这样的人是成不了文化人的,看着吧,将来也没什么出息。
又是我们这样的人,既然我们这样的人被贴上一事无成的标签,我和小贵州干脆破罐子破摔,天天混迹于网吧。
而小贵州的妈妈——李阿姨,后来跟了村里的另一个男人,于是他也成了没人管教的野孩子。
我叔叔总跟爷爷抱怨,说把我惯坏了,爷爷不做解释,依然很宠我,背着他们给我上网的钱。
在我16岁的时候,爷爷死了,他死之前唯一交代的事情是把他所有的钱都留给我日后娶媳妇用。婶婶恨恨地说:“老东西真糊涂,亲孙子不管,非要便宜野种!”
爷爷入殓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哀号之声响彻云霄,我姑姑哭着对傻爸爸说:“以后没人能为你做主了!”听了这话之后,我的傻爸爸恸哭不已。的确,爷爷一死,婶婶成了一家之主。此后,她每天都会给爸爸派很多活,耕地,提水,喂狗,打扫院子。看得出,奶奶也很心疼爸爸,但她不敢提出异议,爷爷不在,也没人给她做后盾了。
哥哥骂我没良心,他说众多子孙当中,爷爷最爱我,我竟然不流一滴眼泪。尽管对于爷爷的离去我有万分不舍,但我真的哭不出来。大概我就是婶婶说的那种没感情的人。
小时候村里那些无聊的婆娘经常对我说:“你妈跟和尚走了,不要你了!”
这种伤害幼小心灵的话听多了,我觉得和问我吃没吃饭一样,内心不会翻起波澜。
06
长大后,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没喜好,没梦想。
叔叔帮我找过很多份工作,我一般都干不长。像我这样没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能做的只有苦力活,累死累活还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干脆不做,闲散在家,成为大家的眼中钉。尤其是婶婶,看向我的目光恨意渐浓。
叔叔经常生气的对我说:“你要是打算一直这样混日子,就成废物了,没有哪个女孩儿会跟你,即使结了婚,最终也会离开你!”
我说那我一个人过好了,娶了媳妇就会有孩子,多麻烦呀。婶婶骂我只配去要饭。
至于姑姑们每次一提到我,就会说爷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让我妈当初把我带走,留下来遗害众生。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法,但是没有人支持我,比如我说想在村里开个小超市,他们都说我干不了。
女朋友我也谈过,但时间都不长。其中有一个还是大学生,我们好了一年,毕业后她劈腿找了同事。
所有人都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也觉得自己天生不成器。可是我也在想,如果,我没有被拐卖的妈,我爸是一个健全的人,或者我妈被拐卖之后没有一走了之,也许我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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