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有些冷。窗后的月季,她生前费劲心血打理。当时娇艳,现今颓败。自病后,无人顾及。
想说点什么,话又噎在嘴里,那种感觉最难受。像三月天,她第一次带你去公园,你看着别人家的风筝越飞越高,却总找不到自己那根线。你想说我要,却不知道该要什么。因为你太自卑,因为她从不会满足你任何的愿望。
烟没入肺,先翻起一阵恶心。好久没这样,第一次抽烟被她发现。她慢悠悠关上房门,脚步轻轻踱回房间。房门再开,甩进来两条万宝路。“这么喜欢,那来两条?”一个下午过去,她慢悠悠踱回房间,剩你在地板上半死不活翻滚着。
妻子为你送来外套,叮咛几句道声晚安便回房休息。人们讨厌她,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克死了丈夫,就好做个人见人爱的寡妇,后园娇艳月季朵朵,便是所有见证。闲言碎语颇多,儿离她疏远也说得过去。你倒以她作标杆。优点,凡她所缺,都成你择偶标准。
儿子来电,提醒生活费是时候打给他。你放下电话,想起曾经。一个人的人生如果不是荒唐到极点,不会在夜场做兼职的时候遇上陪酒的她。你火冒三丈,任由她醉死,人散光后扶着墙回家。每月定时打来又被退回的生活费成了唯一的交流。
一碗青春饭吃不到最后,人总有老的时候。你的发际线开始变高,她躺到了病床上。
还记得结婚那天,你看到她穿着那条最爱的长裙,鲜红的月季绣在上面,化着最浓的妆远远地笑着。那浅浅的酒窝,只在你告诉她要一只风筝,戒掉了烟的时候有过。
婚后少有联系,临走前话也不多。她开一家小超市,每日清闲。
“下个月店里要多进点零食,边上工地多了许多带着孩子的打工仔;把我埋你爸边上。” 然后两眼一闭,她再没一点声响。
提起铲子,慢慢踱到园子里。一铲深一点,地面的震动抖落月季干瘪的花瓣。它耷拉着花柄,上面是缩起的花丝。今晚没有月亮,那花丝包在一起倒像是被托起的新种。新生命永远是沉默着,老花死去,新花开起。
你开始管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