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3日,林虎将军逝世的噩耗传来,我很是震惊和悲痛。关于林虎将军的传奇故事,媒体多有报道,可他苦难的童年却鲜有人知。
1992年,林虎将军的家乡——山东招远撤县设市,当时我在市委办公室工作,随领导到北京邀请客人,来招远参加庆典。在迟浩田上将(时任总参谋长,山东招远人)的介绍下,我们见到了林虎将军。林将军在空军大院的家里会见了我们,并盛情挽留我们一起在空军大院的餐厅里共进晚餐。
家乡来客,林将军很兴奋,在交谈中,林虎将军深情地回忆起了他苦难的童年。
林虎将军生于1927年,一半俄罗斯血统。幼年在哈尔滨孤儿院生活。后被在哈尔滨做生意的林先生领养,送回了老家山东招远老翅林家,取名林根生。林家育有三个女儿,林虎将军来到家后,排列第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开始林家对他很好,送林虎将军到私塾学堂读书。大姐更是对他照顾有加。
养父哥哥家有三个儿子,看着弟弟家领回个儿子,养父的哥哥心有不甘。过去在农村,生不出儿子,就要从侄子中过继一个顶支。何况林虎将军的养父在哈尔滨做生意,家境殷实,不仅有十几亩地,还有一匹骡子。所以,养父的哥哥就打起了坏注意,时不时的挑拨林虎将军的养母与林虎的关系,让三个儿子找茬欺负林虎。更不幸的是对林虎最好的姐姐病逝,家里的农活、杂活一古脑儿全压到了林虎的肩上。养母稍不如意,就打他、骂他。
林虎将军深情地回忆,对养父家里最有感情的是家里的那匹骡子和大黄狗。八岁那年,林虎就赶着骡子,往山上驮粪。犁地,播种,锄草,管理都是他一个小孩子的活。秋天收完庄稼,他赶着骡子往家驮,捆好垛子,没有力气,个子太矮,发不到骡子身上。他就灵机一动,牵着骡子到地堰子下面,拍拍骡子的腰部,通人性的骡子半跪着斜靠到地堰子上,骡背刚好和上块地的地面一平,林虎把庄稼垛子拖到骡子背上,绑在鞍子上,再拍拍骡子的头,骡子爬起来,驮着庄稼回家。
家里吃用的水,都是林虎用担丈挑着水桶到村里共用的水井里取。水桶装满了挑不动,他就一次挑半桶。寒冷的冬天,井沿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像镜子似地滑得狠。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连人带桶的滚蛋,浇得满身湿漉漉的。
养父常年在外地做生意 ,尽管林虎累死累活地拼命干活,养母在伯父的挑唆下,还是经常虐待他,好几天不给他饭吃,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林虎就到喂狗的盆里捡吃狗剩下的食。有时他的同学从家里拿块玉米饼子给他充饥。睡觉也被养母从正屋撵到了厢房的骡厩里,在一处角落铺上点麦秸草,卷缩在草里睡。还好,家里的大黄狗白天黑夜跟着他,使他有个做伴的。
1938年,林虎十一岁了。一次,养母将他赶出了家门,他在外面转悠了两天,饿晕在山里。同学的父亲发现后,把他背回家里,做顿面食给他吃了,又给了他三个玉米面饼子,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走吧,在这没有你的活路了"。说完,又拿出件同学的衣服给林虎穿上。
离开同学家里,林虎漫无边际的瞎逛游走着,家里的黄狗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他几次赶都赶不回去。林虎捡起石头,把狗打了回去。傍晚天黑了,林虎来到了一个村子,人们都回家关上门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街上蹓跶。这时,过来三个当兵的,一个跟他搭讪说:"小朋友,你是哪里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呀?"林虎说:"我是招远林家村的,我没有家回了,这儿是哪里?"当兵的说:"这里是掖县(现改成莱州市)朱桥村(和招远搭界 的邻村)"当兵的见天这么晚了,一个小孩子无家可归,便把林虎带到了部队宿营地,向连队指导员李耀文(后任海军政委)作了汇报,李耀文见林虎长得机灵,就决定把他留了下来,并在连部当通信员,给他改名林虎。抗日战争时期,林虎跟随部队在沂蒙山驻扎,所以,老将军讲话一口临沂腔。
1945年,林虎随部队赴东北作战,途经掖县朱桥,指导员李耀文把他叫到跟前,说:"这离你家八里地,你要不要回家看看?如果回去,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天亮时,你赶到辛庄(招远北部临海村)找部队。林虎谢过指导员,摸黑回到了家里,养母忙活着做了顿手擀面给他吃了。林虎和养母聊了半宿,迷糊了一会,就向辛庄出发了。
将军的胸怀无比地宽阔,虽然在招远生活了短短几年,并给他的童年留下了说不尽的悲苍与伤痛。可将军从抗日战场,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屡立战功,官至空军副司令,中将军衔,始终把招远认作故乡,各种履历填表都称招远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林虎将军来烟台疗养,微服私访回到了阔别五十多年的老翅林家村,几经打听,养父养母已离世多年,老宅也几易其主。将军围着房子转了两圈,又到村里那眼共用的水井看了一下,最后来到了儿时同学的家里,看望了对他有恩的同学的父亲。
林虎将军,您是招远的骄傲,故乡人民以你为荣,愿您在天堂安好!
本文作者与林虎将军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