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奋斗在路上的朋友们

我一直觉得高中生活最大的遗憾就是毕业时缺少了一场盛大的告别宴席。当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彻在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们默然静立,等待着试卷被老师揭走的那一刻,将记录了三载岁月的文案一朝奉上,各有所思,喜忧参半。

我记得那天下午天空浓厚如墨的阴霾,考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沙漏,无数考生鱼贯而出,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湿了眼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第二天在空荡的教室里,往日里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和肆意的欢笑一夜之间悄然无踪,徒留六月的阳光依旧洒进窗户,落寞地倾听着原本雪白的墙皮指着身上的涂鸦诉说往昔峥嵘岁月。

我们的分别没有想象中的露天烧烤酩酊大醉,没有互诉衷肠不舍流泪。我们的分别干净利落没有扭捏拖沓,我们的分别很轻,轻到似乎岁月无痕。

我没来得及和我曾经喜欢的女孩说一句幸福快乐一帆风顺,也没来得及给喜欢我的姑娘一个痛快的拥抱。

我也没有来得及向曾经陪自己追过姑娘看过小电影翻过墙被主任扇过巴掌度过荒唐青春的兄弟朋友们好好说一声再见。

宿舍的几个兄弟后来忙里偷闲从各个城市跋山涉水短暂相聚,觥筹交错吹牛扯皮,谈谈哪个姑娘胸大哪个姑娘腿长。

记得高中业余唯一的乐趣浸淫学习不明所以的文章,酣畅淋漓地舞文弄墨,用一支笔仿佛就可以笑傲江湖俯视世界。当时语文老师对于我的文字欣赏有加,鼓励我跨过高考的踏板便可以大展身手鱼跃龙门。

生活总是善于在你哈哈大笑的时候赏赐你两个嘴巴子,指痕清晰热辣生疼。大学里尝试写过不少文稿,有头有尾的小说,也投过稿最终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到最后还是捂着脸颊无奈地面对现状,戴着度数随时间平方增长的镜片抬头看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电能质量的频率限制问题。

可是往往这种时候我总会想入非非心猿意马,那些字迹一个个变成了我追过的姑娘,追过我的姑娘,和我谈过恋爱的姑娘。她们眸若秋水笑靥如花,头发上散发着特有的青草香气,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耀眼璀璨。她们的存在没有高低先后,如苍茫大海上的灯塔,像冬日融雪的太阳。

我试图从以往的生活里抠出关于梦想的字眼,最终却发现除了想要拼命突围高考我们的生活就只剩下了白纸一张。

阿保在高中的时候总喜欢躲在被窝里意淫,幻想自己以千奇百怪的姿势临幸这个世界上不同风格不同身材的姑娘。在夏天的晚上总能听到他莫名的咂嘴声,未来斑斓的人生好似衣衫半滑身若无骨的女孩云鬓散乱面色娇羞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夜梨花压海棠,不知东方之既白。他想要将自己的亿万子孙播种于瑰丽的每一寸中华山河土地所孕育的不同姑娘身体里,而不是屈死在干燥粗糙的手纸和墙皮上。

阿斌除了和女朋友小娟牵手接吻业余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看最近更新的玄幻小说,和我探讨一下未来的剧情走势。阿斌很喜欢咨询我一些感情上的问题,我虽然缺少革命经验却常常吹的天花乱坠。他似乎对于未来的构思就是考上大学,毕业回来继承家业,安然舒适地了此凡生。

小逼是对于生活有和我们不一样追求的人。他曾经满眼放光地和我说,他以后的家中要放一个大衣柜,各种场合各种颜色每天出门都是以一副全新的面貌。我看了看自己身上两个星期没有清洗的白色校服上豪墨般的污渍,总结出来了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位出名的男模。

强子除了每天定时和妹子们聊聊人生理想以外就是和我们一起吹拉弹唱,偶尔文艺写写私密日记。我一直猜想里面记载了我们班很多女生的秘闻实录,偷了几次都被狠狠地踹下了床。有一次我们几人一同站在河边,我被初恋女生拒绝,阿斌还没追到小娟,老板越来越胖,看着一江春水东流,喟叹人间正道是沧桑。强子目光闪烁,喃喃自语估算自己能用多久游到对岸。我恍然间看到了强子或许未来能够只身穿梭太平洋。

我和老板喜欢闲来无事摆弄文字,记录上课时泛滥的意识流以及某天某地同某个姑娘的某次对视,她撩头发的动作或是跑步时明晃的长腿让心底的种子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一柱擎天。偶尔有人找我帮忙操刀情书,我收起对姑娘的种种好奇和遐思,写下“独月媚颜冷空赏,悲怜梦呓吟己妄”,“额起层纹荡君愁,明月冷霜三千思量,徒惹痴心一场。”最后成没成我不知道,只是当时却是觉得女孩应该更喜欢这样的句子,而不是我告诉她她撩头发的动作和跑步时的长腿让我欲罢不能彻夜难忘。

老板说他想要上中国人大,我说我要去上海交大。后来老板背着书包去复习,我拉着皮箱到了省会太原。如果我的智商不回炉重造我想我这辈子与交大是无缘的。

再后来,阿保去了武汉,直到现在也没有和他的姑娘分手。他的梦想还在原地踏步。

阿斌在兰州,常常给我们播报耸人听闻的校园奇事和兰州姑娘的异域风情。

老板到了华北电大,据他所说在这所少林寺他可以专心清修,没有师太,也就没有伤害。

强子成了程序员,在重庆没有功夫去试探那里的水深水浅,他整日盯着他的老师们一个个发光的秃瓢思考未来。

小逼在上海学了园艺,我想以后他可以每天穿花戴草干净出尘,世上所有拙劣的男人无一可与他比肩。我详细询问了他关于上海姑娘的风范,来给我过往的憧憬一场完整的祭奠。

我曾经励志虽然长得歪瓜劣枣,但我下笔一定要貌赛潘安。

记忆里还有很多人,有的毕业之后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音讯,有的假期有过几次相逢,偶尔几场大醉。

也许当我们再见的时候都认不出来彼此,也没有变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拿起年少那杯没有喝完清冽的酒水,英雄不问出处,我们还是一如当年,心高气傲志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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