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的身体正泡在一片清凉的水中。我定了定神,手脚并用,一阵翻腾下踩到了一堆光滑的小石头,慌忙从水中站了起来。下一秒就一脸红晕地潜入水中。
我躲在一朵盛开的荷花后面,只露出眼睛和鼻子,长发散落软软的飘在水中。我警惕地盯着不远处一条公路上的一队人马,同时余光瞟着岸边大石头背后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我脑海中知道自己和那队人的关系,但突然面对这么多男性还是充满了不安。
“若若,快点上来,该出发了!”人群中有位面相清秀的男人冲我喊到,然后招呼所有人都转过身背对着我,连马也被牵着转了身。
那人是我的二哥,我们一起带着人来送这一批良马去目的地,性质和当年的镖局差不多,不过咱这是什么年代?有柏油马路还有镖局?我边整理乱哄哄的脑袋,一边迅速上岸穿好衣服,打量了半天腿上这条牛仔裤,向公路走去,天边的夕阳仍然火辣辣的照在左脸上。
等着他们牵马的时候,我和一个小男孩一起坐在路边的护栏上看着渐渐深沉的天空。小男孩是半路上跟着我们的,不知道打哪来,也不知道叫什么,只记得他就这样自然的和我们走在一起,我喜欢叫他小小。
我侧坐在马背上,歪着头打量周围的景色,两条腿互相搭着,这匹全身黑亮的马迈着雪白的马蹄,我也随着这轻快的步伐歪着头微微晃腿。
一群雄壮的苍鹰在我们头顶上低低的悬浮着,像在海底隧道那边静静挤压着钢化玻璃的海水一般。
小小从另一匹枣红马上扭过身来,指着那群苍鹰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只是笑着不说话,鹰的羽毛茂盛而又光亮,却又不是常见的毛色,仿佛有杂色丛生其中。猎猎风中,羽毛上下起伏像海浪一般,当感到内心愈加沉重时便看出来了,那是深海中一头巨鲸。
它们的羽毛描绘着鲸的样子,描绘着海洋中的居住者。我们像是置身在比鲸群更深的海底,看到它们在头顶静静的经过,感受着压迫和沉默,然后消失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我回味地望着来时的路,漆黑的夜色笼罩着一切,有什么在远处晃动。
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扭头对前面喊到:“嘿,他们追上来了!”队伍稍稍躁动了一阵,马上恢复平静并加快了脚步。
我紧握着缰绳在队尾伸着头朝后看,紧张又有点期待地等待那群骑着棕熊的强盗出现在视线中。
当那群顶着健壮的角甩开蹄子飞奔的而来的麋鹿从黑夜中露出轮廓的时候,我懵了几秒,好像过了几个春秋一样,看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才清醒过来疯狂叫着:“跑!找路口下去!是鹿群!”
那些没训过的马明显惊了,前面乱成一锅粥,我在最后干着急却走不动。二哥在前面拼命大声发号施令,有经验的队员们马上安抚新马,骑着自己的马在前面领头。
镖队终于开始有秩序地加速,马渐渐飞奔起来,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内。但后腰上毛茸茸圆滚滚的触感,身边的马嘶叫的声音告诉我一切都晚了。
混乱中我闭上眼睛,不停的想“要是不那么大意早点看到就好了”“早点下了公路躲起来就好了”。
闭着眼睛绝望的胡思乱想,腰上的压力没有再增大,没有等来预想的疼痛,周围也安静下来。
慢慢睁开眼睛,一只鹿也没看见,队伍还在我前面照常行进着,小小从后面搂着我的腰,一脸半睡半醒的表情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一只手向后揽着小小,回头望向夜色,远远有黑影闪动。
“对了,又回到那时候了,这次还有机会。”我窃喜着想到,又小心确认了一遍后,迅速安静地穿过马群赶到二哥身边,耳语一阵,我们带着所有人在公路的缺口走进下面的麦田。
鹿群经过掀起尘土的时候,我们全部屏住呼吸地蹲在青翠的麦子中间,马群早就散开赶向麦田深处。
眼看鹿群就要过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鸣,我听出那是我的马发出的警告声,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若不是十分危险的情况,它不会在这时发出叫声。偏偏这时有几只听到声音朝我们走来的麋鹿,只好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时机。
二哥也听到了叫声,没有犹豫便钻出麦田,喝走不成,边往前跑边打了口哨,枣红大马瞬间从田中窜出,他翻身上马,回头冲着我坚定地点点头,引着掉队的鹿朝反方向跑去。
心中虽然担心二哥,却只有抓紧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带上剩余的人,呼唤着我的小黑马,寻着声音向茫茫夜色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