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窗外灰蒙蒙的，雨却老是落不下来，让小伟心里怪压抑的。

小伟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犯过一丁点儿错，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上普通的初中，高中，大学，甚至大学之后也是进入一家普通的企业。人生没有大起大落，就像大海上平静的船只，感受不到一丝波澜。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出了错”，领导王经理对着小伟破口大骂。

“不好意思，我马上去改”。

“都来公司两年了，还是这个模样，你怎么就不能稍微改变一点点呢”。

“不好意思”。

这一整天小伟都心不在焉的，早上老妈给自己打电话，说外公生病住院了，情况好像不是很好。越大之后，好像和外公说话少了，不在那么亲近，只是过年的时候到外公家正常报个到，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外公如果不在世将会怎么样。

“小伟，改好了吗？快点给我送来，等下我要出去”王经理叫到。

“好的，马上就好了”。

下班之后，照例和同事齐远一起踩单车回家，他们住的比较近，都还是单身，偶尔一起做饭，但是大多时候在外面吃外卖，齐远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办公室都听到王经理又骂你了”。

“没啥事，就那个报表出了点问题”。

“你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后做事小心点。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被骂了不开心啊”。

“没有，只是我外公生病住院了，我有点担心”。

“你在这里瞎着急也于事无补，等下把自己身体弄病了得不偿失，听哥的，不要瞎想了，外公会好起来的”。

“嗯嗯，谢谢”。

吃完饭回到家，一个20平左右的地方，还算干净整洁，虽然没有豪华的家电家具，总的给人感觉很舒服，一个小鱼缸，一个小沙发，几幅油画，书架上整齐的排列着各种书籍，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小伟照例拿起书桌上昨天还没有看完的书，看了几页之后注意力不能集中，看不下去，他就把书扔在了一边，去淋了个澡。等洗完澡回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几个未接来电，一看是妈妈，他连忙拨了过去。

“妈，怎么了”。

“你先不要着急，听吗说，你外公今天去了”。

小伟只听到脑海中一片嗡嗡的声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晃过神来。拿起手机订了一张深圳回长沙的高铁票。他连忙穿好衣服，胡乱的往包里放了些什么，就赶紧在外面打了个的士往高铁站走去。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今天的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位置上有人，小伟想，今天深圳的雨总算是落了下来，对了，他还没有请假，赶紧拿出手机给齐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事情的原委，拜托他向经理请几天的事假。打完之后，眼泪不自觉滴落在他的外套上，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像久远的回忆开始清晰了起来。

02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我基本上被外公带大，外公家有一个小卖部，我记得总是坐在外公的肩头看着来往的客人。“您家小孙子长的挺帅气的啊”“白白胖胖的，真可爱”每次客人夸我，外公都是一脸骄傲的神情。和外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遛狗，听外公给我讲故事，看外公和邻家老人下棋，所有所有的一切仿若洪水一样出现在我眼前，但只有那件事情我却无法忘怀。

那年我16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领居家的小花，她比我小一岁，我们整天都玩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上课，一起回家。外公每次看见了都骂我，不应该和女孩子走的太近，对我说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

有一天我和小花一起回家，外公又看见了，他过来把我带回家关在了家里。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让我出来，我没有和外公说话，一脸不耐烦的情绪对着外公。

“小伟，你不要怪我，外公这都是为你好，你知道吗？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是想上学都上不了，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好好珍惜，不要一门心思放在恋爱上，你现在还小”。

我还是没有说话，外公摇摇头就走出去了，这个时候我听到小花叫我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吃完饭了吗”，我说。

“吃完了，我来看看你”。

我傻傻的笑着。

“小伟，有件事情我想对你说”。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我，我可能要出国了”。

“你不是说你不去的吗，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我不理解”。

“因为我想通了，呆着这个小县城没什么出息”。

“那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真的对不起，你把我忘了吧”。

小花说完，就跑了出去，我在后面追，她却没有停下来。那天我哭的撕心裂肺，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去上学，一直呆着房间里，没有吃饭，没有说话，当我想起什么的时候，打开房门，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才发现，小花已经走了，彻底的走了。

那段时间我萎靡不振，哭着喊着要去找小花，外公对我说：“傻孩子，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啊，还不如好好振作起来，以后有出息了就不会有人瞧不起你了”。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解药，慢慢的我恢复了，像往常一样上学下课，只是笑容越来越少了。有一天回家比较早，听到了外公和领居家的对话。

“你说我们这样拆散他们两个好吗”。

“我们这都是为他们好，不想他们两个小小年纪就为了爱情迷失了自己，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想当年我们就是没有读书的机会，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他们老师都和我说了很多次，说在这样下去，就要他们辍学了，我不想这样的遗憾发生在小伟的身上”。

还没有等外公说话，我就冲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让我痛苦难过，永远都是在用这样的理由，为了我好，就可以绑架我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吗，为了我好，就可以替我做选择吗？”我还没说完，就被外公打了一个耳光，这是外公第一次打我，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很多年都没有在回去，就算回去了也不和外公说话。

03

小伟回到了家，看到床上外公苍老的面孔，冰冷的身体，眼泪忍不住的流，他知道他错了，很早以前就知道错了，但是就是说不出口，如今想说外公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妈妈和小伟说：“你外公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你看看吧”。小伟颤颤抖抖的接起那封笔记歪歪斜斜的信。

小伟，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不应该那样做，我想了这么多年，知道我错了，但要我一个长辈像你低头，我做不到，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犟脾气，到现在，我想想竟然那么可笑。你知道你逃跑的那天，我找了多少个地方吗，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后来知道你去了你爸妈那里，我就放心了。我偷偷去过你上学的地方，知道你考上了大学我很开心，但可惜的是，很少能看到你的微笑。这么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对你心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也不敢和你说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你，本想着一番好意，却做错了，那天你说的话，我觉得说的很对，你说我总是为你好来进行道德绑架，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所以我想通了，可能只有我不在了才能让你心里舒服，那道坎才能过去，希望你好好的，以后用微笑来面对自己的人生，努力生活，开心幸福就是外公最大的幸福。

看完信之后，小伟哭的歇斯底里，他恨他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为什么就是为了一口气，却低不下头来，那是他最爱的外公啊。

回来之后，小伟离职了，现在的他从事养老院工作，他每天都在和老人打交道，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外公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小伟是想把这么多的遗憾给弥补回来，他相信外公是能感觉到的。

现在他正坐在外公的坟头，坟上有一束菊花，阳光正好，微风徐来，他微笑着，幸福着，因为外公从来就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