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犯罪”为关键词的八百字故事。
傍晚,他敲开响顾客的房门时,女主人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出门。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这户人家送水来,他曾来过多次,这家里只住了一个单身女人,他很清楚。“请送到客厅,帮我换上吧。”女主人很漂亮,对他也总是很客气,这让他一直觉得这家女主人十分有素质,与其他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不一样。他的确只是一个送水工,可他不承认自己是低级的,因此他痛恨那种眼光。无数次,他在酷暑之下乘凉时,都有年轻的女孩都会厌恶地望他一眼然后走掉。甚至有时候,明明空荡的电梯只有他一人,年轻女孩就故意避开他,故意乘坐下一趟。
电视里在播放三天前河岸浮尸的新闻时,他还是听见了女主人轻轻嘀咕的那句:“怎么会有这种杀无辜人的畜生?简直就是变态。”
女主人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包,没看见他搬水的身影顿了顿。
下来大楼,外面的世界早已黄昏。他没有走远,在大楼对面的马路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酷暑的天气太热了,即使他工作时只穿一件裸露肌肤的背心和短裤,他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他又看见有人在远离他。
他回忆起那天夜晚,那是他送完最后的一单。那一单送得十分倒霉,客户家住在一座破旧年久的小区里,那时修建的楼房根本没有装电梯。他挑着两桶沉沉的桶装水拼死拼活才爬上七楼,可在上最后一阶楼梯时他脚底打滑,有一桶水从他的担子里溜了出去,一直滚到三楼才被他追上。那家的主人说水桶表面的划痕太多,要他重新送,不然就少给钱,不愿意就向公司投诉。可他不能丢了饭碗。
回家路上,酷热的夜晚吹来的都是令他狂躁的风。他疯狂地恨着一切,脏话在脑中轮转不停。
然后,他看见那个穿着吊带衫牛仔裤,独自迎面走来的蓝发女孩。
能把头发染成这样的颜色,不是婊子就是骚货,他心里明清。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但像这一位这样年轻的倒不多。他望着那女孩,不禁在脑海里想象着她骚起来的模样。
如果你的性别是女生,那么你一定明白在四下无人的深夜被一位陌生的男子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心是如何地慌。你也一定明白那女孩在将要与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只是因为无可避免的下意识的谨慎反应。
可在他看来,那是深入骨髓的厌恶,是无可忍受的伤害和侮辱。那天夜晚他没有回家,他带上一顶黑色的套头帽子,回了头。后半夜,他把尸体扔进了河流之中,期待着流水洗净一切罪恶。
回忆在此中断,因为他看见女主人离开了大楼。
他抬头忘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只剩下一点残存的余晖。很快这一点残存的余晖都要消逝殆尽了。
他又戴上了那顶黑色的帽子,而夜晚开始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