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牛行的吴大秤杆这天在街上闲逛,遇见了悦来油坊的老板金二爷。
金二爷恭恭手,笑着脸说:“吴大爷,逛街的啊。”
吴大秤杆正倒背着双手,皱着眉毛,边逛边低着头在想心事,忽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金二爷,也忙堆起笑脸,恭恭手,说:“唉,闷的慌啊,出来遛遛,您也逛街?”
金二爷就说:“嗯,牛行不景气,吴大爷难道就不想做做其他生意么?”
吴大秤杆苦苦一笑,说:“做生意?金二爷啊,我一个穷开行的,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啊?”
金二爷斜了吴大秤杆一眼,凑进吴大爷面前,说:“你跟当铺李掌柜不是玩的挺好的吗?可以跟他借些嘛。”
两个人就站在街巷里天南地北地闲扯了一阵子。
分手的时候,金二爷还是念念不忘地建议说:“吴大爷,如果你想做生意的话,我坊里还有几十篓子豆油,我可以赊些银子卖给你。”
吴大爷就随意地应了一声,也没十分地往心里去,毕竟这也不是十两八两银子的事啊。
这天,吴大爷又在街上闲逛,恰好遇见了当铺李掌柜,想起金二爷日前说的话,不妨探探李掌柜的口气,就随口说:“李掌柜,能跟你借些银子吗?我想做一笔生意。”
李掌柜连忙说:“吴大爷,您客气了,我说过要帮你的。说吧,想做什么生意?需要多少银子?”
吴大爷见李掌柜这么爽气,一扫脸上的愁云,惊喜地说:“真的?”
李掌柜笑着说:“自然是真的。说吧,估计要多少?”
吴大爷约莫估算了一下,一篓豆油十斤,四十篓子四百斤,再配上打油的器具,说:“大约一千两吧。”
吴大爷雷厉风行,当天就请人把金二爷油坊里的四十篓子豆油拖到家中。
吴大奶见吴大爷一下子拖来这么多豆油,很是吃惊,朝吴大爷大喊道:“老头子,你是疯了啊?你哪来钱买这么多豆油?给谁吃啊?”
吴大爷把眼一瞪,说:“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吴大奶吓得一怔,就噤若寒蝉了。
吴大爷把四十篓子豆油在院里安放好,才对满脸疑惑的吴大奶说:“现在牛行不景气,我跟当铺的李掌柜借了些钱,做些卖油的生意养家。”
吴大爷就把院门前收拾收拾,请东街的私塾老先生写了个牌子挂在门楣上:吴记油坊。
吴大爷置办了卖油的家伙,开始开门市卖豆油。
还别说,吴大爷到底是开牛行出生的,人头较熟悉,嘴巴也会说,关键还是金二爷的豆油也是纯真豆油。
很快的,吴大爷的吴记油坊就在小街上家喻户晓。
开的第一篓子油当天就将近卖完了。
吴大奶心头很欢喜,当油勺舀到篓底时,“哐当”的撞击声音让吴大奶禁不住的一愣,难道这油篓底有石头?
吴大奶忙喊吴大爷拿一个盆来,小心地把石头舀入油勺中提出来,把油泌倒盆中,石头被油浸得黄澄澄的,拿在手里沉沉的。
吴大爷用布把石头擦干净,这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就是一块金锭嘛。
吴大爷心里一欢喜,就用牙使劲地咬了咬,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豆油里哪来的金子?
吴大爷心里虽然有些疑问,可也没去想那么多,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于是吴大爷就开了第二篓子油。
两天后,第二篓子油也卖完了,同样的,在油篓底也发现了一块金锭。
以后的日子里,吴大爷开了第三篓,第四篓,第五篓,四十篓子油依次卖完,吴大爷也就发现了四十块金锭。
吴大爷这心里就充满了疑惑。
这一天,吴大爷在牛行看到了金二爷。
金二爷说:“吴大爷,豆油生意还好吧?”
吴大爷笑着说:“嘿,托金二爷的洪福,生意还不错,走,我们去喝两杯。”就拉着金二爷进了旁边的小酒馆。
三杯酒下肚,吴大爷就问金二爷:“二爷啊,您那些油是在哪里买来的?”
金二爷端着酒杯的手滞了一下,说:“怎么,这豆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吴大爷忙摆摆手,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还想去进几篓子。”
金二爷哈哈大笑,说:“老哥哎,这油你可没地方去进,你知道这油走了多少里路?”
吴大爷也笑着仗个胆说:“难道还有一千里?”
金二爷说:“嘿嘿,何止一千里啊。”
吴大爷咋舌,说:“竟有这么远?”
吴大爷就有些发呆了,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金二爷见吴大爷这个样子,就笑着说:“吴大爷,你想卖油的话我坊里还有一些,只是价钱要比那批贵一点。”
吴大爷也一笑,说:“贵一些也无妨,等卖完了,我就去您坊里再拖一些。”
金二爷就朝吴大爷恭恭手,说:“好吧。”
后来,吴大爷就去金二爷的坊里又拖了二十篓子豆油,只是篓底再也没发现过金锭。
这一天,吴大爷在牛行罢市回家,就见金二爷陪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在自家油坊门前交谈,低头哈腰的很是卑微。
金二爷看到了吴大爷,连忙介绍说:“吴大爷,这位老爷就是那批油的主人。”
吴大爷听了,忙把手里的烟锅磕了,别进裤腰,说:“贵客,快请坊里坐。”
到了里间,那师爷就直接说:“吴大爷,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江淮防御史大人的师爷王标,是为那批油来的。”
原来,那批油是海盗在沿海拦截的一个官员大船上的。
这官是在福建告老还乡的,在海上被抢了,被一个与海盗有往来的商人得到,碾转反复,贩来贩去就弄到了金二爷的大油坊里。
那官员回乡后,通过多种关系明查暗访,也是杳无音信。
后来海盗把江淮防御史的私访船当成商船袭击,被擒住了两名海盗,才供出了这批油的去处。
那官员才从这蛛丝马迹中查出线索,也才顺滕摸瓜追查到了这里。
当初金二爷见这批油虽有些根绊,来路不明,但是价钱底有利可图,也就收了。
可是后来不少贩油的知道这些,也就不敢贩了,毕竟都是小本生意,很怕一不小心被栽了,谁也不敢去赌。
吴大爷购这批油时,金二爷出于私心也没明说,毕竟压了几个月了,能脱手巴不得呢,还说哪些做什么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吴大爷听了这些来龙去脉,也没怪罪金二爷什么,做生意嘛,就是那么回事,谁不想多赚几个银子?
吴大爷就笑咪咪地说:“好说好说,只是豆油已经被我全卖了,只剩下四十只篓子还没处理掉。”
王标说:“我家大人说了,油卖掉就算了,把篓子带回去就行了。”
吴大爷于是就把四十只篓子重新封好,交给了王标。
一个月后,王标又来了一次。
王标对吴大爷说:“我家大人让我带十锭金来感谢您,说您真是一个义人。”
吴大爷说:“这十锭金我不能收,那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吴大爷在封油篓时,又把四十金锭原封不动地封进了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