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序章,转眼已经翻篇。
疫情政策转向后的第一个春节,悄然来临,伴随着一丝清冷的氛围。
艾米初四值班,我也尚未摆脱新冠后疲劳的长期影响。于是我们并未远行,选择留京过年,在除夕和艾米爸妈共度团圆之夜,之后便在爸妈家里休息几日。
近年来的京城,年味儿日渐淡薄。这一方面是受到禁放烟花令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在浩浩荡荡去本地化城市发展背景下的文化之殇。散落在京城四处的庙会,大多人满为患,其所贩卖的种种,摆放整齐,流光溢彩,却唯独欠缺几分过年的情怀。
大年初一,爸妈驾车奔赴老家,我和艾米留在芍药居。临近傍晚,我们踏出了新年的第一步,开启了新春觅食之旅。我们顺着电子足迹,来到伊藤洋华堂,本意是来寻觅一口记忆里的驴打滚,却收获了意外之喜。
作为消费主义大本营的伊藤洋华堂,竟在地下办起了庙会。庙会上的摊位有不少日式小吃,速炸的章鱼小丸子和烧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最受欢迎的当属铁板鱿鱼和章鱼,紧邻水产贩卖区的天时地利,赋予了铁板烧烤动如脱兔般的新鲜嫩滑,这种品质在如今的庙会已很罕见。
在庙会的一角,炸灌肠的摊位孤零零地矗立着,器具齐全,却不见料理人的身影。
记忆被拉回数年前,每逢春节,父亲总会游走各大市场,货比三家,只为买一块驴打滚。父亲是南方人,自然不会对这豆面糕点有什么特别的眷念。但对我而言,却是散发着年味儿的秀色可餐。我对驴打滚的执念,最早可追溯到儿时看的电视剧《宰相刘罗锅》,结尾处昔日的宰相已辞官归家,老对手和珅走向了自己的命运终局。略显陈旧的方块电视盒里,刘罗锅在街边买了一块驴打滚,正要下嘴,却被骑马奔驰而过的官兵惊扰,驴打滚不慎掉落在地。这求而不得的小吃透露出一丝神秘与深不可测,牢牢刻画在了我的童年里。如今回想,宰相迟暮和驴打滚掉落,何尝不是一种对于人生无常的隐喻?
除了驴打滚,炸灌肠也是记忆里春节的常客,和逛庙会的体验捆绑在一起。如今看到无人的摊位,总有些惆怅。斯人不知去处,又能归往何方?
我和艾米在商场庙会里兜兜转转,品尝了不少美食,也买到了心心念念的驴打滚。我的余光不时瞥过炸灌肠的摊位,仍然空空荡荡。想来也是,其他人气更旺的小吃珠玉在前,炸灌肠想必难有足够的竞争力。门可罗雀之下,摊主或许早早打了烊。
正当我们打算带着一丝遗憾离开庙会时,惊喜地发现炸灌肠的摊主回来了。一问才知道,由于炸灌肠人气不佳,摊主之前在其他摊位帮忙。看到来了顾客,摊主连忙拿出工具,手脚麻利地炸起了灌肠。虽然做法远远谈不上地道,但浸满蒜汁的灌肠入口,还是把我拉回了久远的时光。
人过三十,过往如同埋入一片记忆的废墟,满眼尽是灰蒙蒙的景象。舌尖上的记忆,却像是一些闪耀着微光的碎片,仿佛能循着香味摸到复归童年的门径,久醉不思归。
沉溺于童年记忆,对成年人来说太过奢侈。假期转瞬即逝,紧接着便是忙碌窒息的七连班。在依然充满不确定性的2023年,规划行业内一句口号不胫而走——开年即冲刺。据说是某次工作会议上的金句,出处已不可考,但多少印证了今年的重要性。
开年即冲刺,听起来虽令人振奋,骨子里总有几分寅吃卯粮的透支气息。毕竟,从个人到城市,乃至家国天下,路总是慢慢走出来的。
在漫长又短暂的路途上,愿大家永远不会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