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洒向这片荒芜的西北大地,北风呼啸、寒风刺骨,大地好像快要被冻裂。明媚的天空使得周遭景色开阔,铁路远处无垠的戈壁滩和枯萎的胡杨林映衬在蓝色的苍穹之下,宛如一幅萧瑟的冬日画卷。今天阳光虽好,可是大西北可没有什么暖冬,我站在月台上顶着呼啸的西北风等待11点从喀什始发前往莎车的列车。虽说是11点,但实际只是9点。处在东6区的新疆地区,如今统一用北京时间,我觉得是不太合理的,最起码不太符合人的生理作息时间。比如冬天的时候,10点才天亮。不过当地人私底下还是沿用当地时间,孩子们上学用的也是当地时间。
今天前往古丝绸之路沿线的一个古老城邦,位于塔卡拉玛干沙漠西南边缘的莎车。如今莎车是喀什地区一个县,但在古代可是一个国家,汉朝时期属于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而且相对还是一个大国。汉朝至今2000多年,莎车这个名字还保留了下来,实属不易。《汉书》记载,莎车国,有2339户人家,16373口人,胜兵3049人。有辅国猴、左右将、左右骑君、备西夜君各一人,都尉2人,驿长4人。境内有山出产铁矿,以青玉闻名。位处塔卡拉玛干沙漠南沿的古莎车是丝绸之路南线的一个重要驿站。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丝绸之路”一直没有正式的官方名字,但却是一条天然存在的连接东西方贸易的陆路通道。在汉唐时期,丝绸之路分为南北两道,南道从玉门关出发,经过若羌、精绝、于阗、龟兹、疏勒、到达莎车,再西上帕米尔高原,到达安息、大夏,最后通往遥远的阿拉伯和欧洲。汉朝时期的张骞出使西域,唐朝时期的玄奘西行取经,想必都经过莎车国。莎车当地住民基本是中西亚人种,在古代大概是乌孙族、大月氏或者塞族。如今虽然统称维吾尔族,实际由不少中亚游牧民族后裔构成。
我乘坐的这趟火车线路是沿着塔卡拉玛干南缘由西往东,从喀什开往和田。这条路线是古丝绸之路南线的其中一小段。想想如今很多现代化的路网,也都是借助古人探索出的驿道,沿着古道而建。火车开动后,车厢内经过开车前的一阵人头攒动,随后便安静了下来。阳光洒在车厢内,使得车厢明亮温暖,感觉特别舒服。我静静欣赏窗外的旷美风景:沙漠、雪山、古朴的村落、枯萎的胡杨林和柽柳林。火车南边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外缘,沙漠呈现戈壁地貌,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远处,地平线尽头是昆仑山脉连绵不绝的雪山。火车北边是沙漠内缘,戈壁滩向北延伸,变成一片无垠的沙漠。
火车到达莎车,下车后又经过一段新疆繁琐的防疫检测,排队登记手机行程和核酸检测。出站后已经是中午12点多,我叫了一辆的士,通过手机地图好不容易让司机知晓我的目的地。在莎车,语言基本是不通的,这里的维吾尔人绝大多数都不会普通话。我在叶尔羌王朝古迹群附近下车,准备找一家餐馆大快朵颐。然而却流连于街上的各色行人,一会见几个俄罗斯人模样的年轻姑娘挽着手并排走在路上;不远处一位东欧模样的高挑女士在一处售卖皮裘的摊位前试着皮裘大衣;忽然路中间一架拉货的拖车经过,驾车的却一位酷似,中亚伊朗人模样的中年男人。一时间我又迷失了,我拍拍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告诉自己这里是祖国大地,随后我进了一家餐厅,然而前台又是一位俄罗斯人模样的中年胖妇女,而我的旁边桌却是一位穿着西伯利亚贵妇装束的“突厥裔”妇女,繁复的异域面孔迎接不屑,我强打精神不让自己再度迷失,再次告诉自己,她们都是“维吾尔族人”,然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念头又浮现出来:“民族是一个虚构的概念,只是一个标签,维吾尔组族是由很多游牧民族共同组成的”。餐馆是一家地道的本地馆子,我点了一份饺子抓饭,饺子是羊肉馅的。两窜羊肉烧肉,实际上我想点的是羊肉窜,因为语言不通变成了烧肉,还吃了一份羊奶做的酸奶,这是一顿无比美味的午餐。餐馆旁边是一处小巴扎,兜售着干果、花茶叶和一些生活用品。餐馆马路对面是叶尔羌皇家博览园的南面围墙。叶尔羌皇家博览园是这几年新建的,原名是叶尔羌皇宫。博览园是一群规模宏大的伊斯兰建筑,高大的蓝色穹顶和塔柱,乍看起来像中亚那些气势恢弘的建筑群。但进去之后发现,这是一处粗制滥造的旅游建筑,大而空洞,毫无观赏价值。幸好对面两处保留完好的皇家陵寝弥补了失望。莎车是一个小县城,旅游景点主要是叶尔羌皇家陵寝,除此以外,老城区是一处不错的去处。莎车老城是一片土石建筑民居群,如今老城区外围修了宽敞的马路,一座座现代商铺的巴扎立了起来,车水马路,热闹不已。只有钻进老区巷道,才能感受莎车城古朴的生活气息。老城的巷道曲伸纵横,犹如迷宫。老城的维吾尔人虽然会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你,但目光交汇之时都会点头示好,年轻人也会主动说你好,尤其是这的孩子们,还会热情的跟你合照。这可是在喀什老城无法获得的待遇。老城里有两座古老的石头建成的清真寺,但已破旧废弃。城外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的用土墩垒起来的清真寺,外面被栅栏围起来进行保护。附近还有一处唐玄奘讲经台遗址,但我没有去参观。古城外有一些餐馆,大多是抓饭、羊肉、烧烤,羊奶等,看起来都很诱人。但因中午实在吃撑了,无法一一品尝。下午时分,叫了一辆的士前往客运站,准备回喀什。的士司机却是位热情的师傅,车后座还坐他的老婆和孩子,我们一路上以牛同马讲的态势艰难的沟通,我遂把手机上前几天拍的喀纳斯冬日雪景给他看,让他有机会带他老婆孩子去玩。直到客运站,上了大巴,驶出莎车城,一边欣赏着窗外那冬日黄昏笼罩下的苍凉沙漠,一边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