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好像和我的奶奶一直没有亲近过。
因为父母工作在外闯荡并且已经在外安家,奶奶住的地方是我一年回去几次的称之为“老家”的地方,毫无例外我对于老家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只知道四周都是高大的白杨树,离家一千米的河已经干涸。村里的人很多是货车司机,每天飞奔在高速公路上。和大多数农村的景象一样,一片祥和,适合养老。爸爸说过很多次想把老家的房改造装修一下回去住,最后还是留在了城市里。老家的房一直是奶奶和爷爷两个人住。
每天五点起床,晚上九点就已经睡一小会儿了。家里原来有土狗和小猫,后来年龄大了就不养了,两个老年人的生活更加平淡了。起床,听会戏,爷爷最喜欢看智勇大冲关,所以中午的电视频道就固定在江苏卫视了。下午扫扫院子,两个人都不喜欢串门,所以一天里也真的没什么事,之后就睡觉了。
和爷爷更亲近是因为爷爷经常生病,就经常被接到城里医院。一次是因为阑尾炎,一次是赶集骑三轮车和货车撞了,全身多次骨折,把家里人吓得一个个去医院里看老爷子情况。奶奶又是会和爷爷一起来,有时说老家里不能没人看就没有来城里。
所以长大后我和奶奶见面次数越来越少,奶奶不愿进城,我以前是因为补习班不能经常回老家,现在是因为工作不能回。
于是爷爷奶奶妥协在家里人无数次的劝说下,过年来城里过年。
家里冷,城市里暖气,没毛病;家里就爷爷奶奶两个人,城里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的孩子都在,奶奶爷爷挂念着,来城里好像也没毛病,所以两人就进城了。
2
进城后奶奶用全身表达着她的不适应。
在家里帮忙做饭,看个电视就又没事了。楼下商场有个空地,一群老太太每天晚上在那里跳广场舞。
让奶奶去,不去。为什么?因为太久没有交过新朋友了,害怕。
奶奶命苦,用她自己的话说什么都经历过。
1942年河南大旱,奶奶才五六岁跟着祖奶奶去拾荒,差点被留在一户人家当童养媳。祖奶奶犹豫了说回家商量下后来才没被卖。
后来河南发水灾,老家夷为平地。因为是土房所以被水一冲就都没了,淹在洪水下变成了地。当时奶奶跟着大人逃了一个省的距离,很多人在路上都饿死了,奶奶边逃边哭,都是被饿的。
奶奶还有个哥哥,但长大后再也没见过,听说在新疆安家再也不回来了。
抗日时期奶奶见过日本鬼子,小个子扛着枪,穿着统一的衣服一起走。但因为很快日本投降所以日本军队就退出了奶奶的视线。
这些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偶然听到一个老师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爷爷奶奶在世时没有去听他们的故事。我记住了这句话,在去年回去时坐在板凳上和爷爷奶奶聊了一下午的天。
于是我度过了一个说话必须喊着来,说话必须重复几遍的聊天的下午,妈妈爸爸在旁边补充说明当时我并不了解的历史。
我觉得很有趣。因为你曾经觉得都是在历史书上的故事,身边人都经历了一遍还会把细节告诉你,好像你也随着经历了一遍,走过了那么久的时光一样。
3
眼看着要过年了,爷爷奶奶快要被接过来了,家里又要忙碌热闹起来了。
小外甥八岁了,一直很讨厌和老人在一起。老人总是在家,督促着他写作业,管着他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家里人让他说话必须大声说,让他特别不适应。以前家里爸爸妈妈都以他为主,现在老人一直在家里呆着管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被束缚了,越来越不喜欢这种感觉。
年龄小的不喜欢,年龄大的不在意
爸爸妈妈也有工作要忙,以为老人在家里很舒服,其实真正需要的还是陪伴。
年龄越大,越会珍惜身边的人。想喝孩子说下话了解下生活,孩子忙。想要和孩子出去走走,孩子忙。想要帮孩子干些事情,孩子怕你帮倒忙。
于是看似屋里很热闹,两个老人还是孤独的,也就更想回老家。
他们也很不喜欢现在经常被雾霾笼罩的城市,这个被一百平米房子束缚的家。
4
为什么我们亲近不起来?
为什么到现在我们才亲近?
不要等你后悔了才去重新重视被你忽略的人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