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微已经不记得初次见到方子木的场景了。只是当她知道她的生活里出现了这个人的时候,她可能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
年少时的感情纯粹,以及来的突然。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只是那个早上,他在她的面前背诵文章,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她突然注意到他。有卡到的地方,她睁一只闭一只眼提示一两个字,就这样算过去了。要知道,这并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过来,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像一束光,不经意照进了她的心里。
那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除了学习时间,便是玩耍。那个时候梦想这个词还很模糊。老师有问,长大以后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程微微心里想,成为厉害的人,像老师一样无所不会的人。但是,多年后,填专业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师范,甚至有意避开。这些变化,又有谁能料到。
再譬如这感情,她自己也没料到。她喜欢方子木,这个人能在她心里放了十多年。
有时候在午夜梦回,有时候在十字路口,有时候在公交车上。她总能想起童年的许多片段。人来人往,有开心的,有难过的。初时她心绪起伏,到后来竞也能出奇的平静下来,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她其实应该更早就认识方子木才对。有一天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走着,遇到了一个妇人,她问程微微哪个班级的,程微微如实说了。她说,和我儿子一个班啊,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件外套带给方子木。嗯,是方子木的母亲。程微微其实认识她,因为小镇就这样大,但此时她对方子木尚无许多印象,只有一张模糊的脸罢。
程微微到教室后,方子木此时并不在座位上,或许去打球了。她就将外套放桌上了。后来同学之间玩闹,那件外套掉在地上,沾了灰尘。她不知道方子木后来有没有穿上,她并无后边事情的记忆。或许因为那个时候程微微本身也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她对这周遭没有太多的关注,只是有点可惜那件原本干净的外套。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或许从背课文以后,程微微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在那个年纪,开始懂得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另外一方面会偷偷关注着那个人的动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同时又希望他能了解。矛盾却甜蜜,苦涩却甘之如饴。
以程微微当时的性格,她是不会让方子木知道这些的。她也确实隐藏的很好,以至于后来方子木知道这些以后,久久没法相信。程微微知道方子木的反应后,自嘲的笑了,果然,他们无法成为恋人,因为他们连彼此的心意也感受不到。
很快就毕业了。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程微微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她送了一个相框给方子木,和一封信。多年后,程微微回想起来还是很佩服自己,大概体内的多巴胺比较多。只是勇敢如她,害羞如她,她没法亲手交给他。她拜托另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转交给方子木。
或许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后来想起这些,程微微常常骂自己蠢,这不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吗。可是,反正就毕业了,谁还在乎。嗯,程微微又释然了。
后来,程微微从别人口中得知,方子木一开始不肯接受,后来巴拉巴拉说了些啥,她全然没心思在听。程微微心里凉了半截,她撂下一句话,他不要就扔掉,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再然后,就是开始了人生的下个旅程。
在那之后,周围同学对恋爱,对欢喜的人有所期待的时候,程微微是木然的。她和方子木仍在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班。她也从昔日老同学口中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程微微还见过那个女孩子,嗯,很优秀,程微微对老同学说。
再后来,步入社会。程微微觉得,自始至终,她和方子木都是彼此人生里的过客了吧。小时候觉得时间漫长,怎么老是长不大。可是,一下子自己要独立面对这社会的人情冷暖,竟生出一丝丝惶恐来。
大学毕业后,程微微没有从事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而是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去努力。她始终坚信初心的力量。因此即使困难重重,倒也能积极的的面对。
这世界很大,他突然就不见了;这世界很小,他突然就出现了。有一天方子木加了程微微的微信。程微微很讶异,以及她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比往常跳的快了几下。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联系方式,她带着好奇心向他问候,聊的不过就是老同学之间关于学习以及成长的感慨吧。后来不知道谁聊到小时候的事,他说,你等等。然后发来了一张照片,嗯,是那个相框。程微微很想哭,她居然送给一个男生粉红色的相框。方子木说,他从来没想过程微微会喜欢他,因为她那样安静,安静的学习,安静的交朋友。虽然当时他也喜欢她。
当下那一刻,程微微愣在了那里。好像许多年的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又好像一直以来手里面抓着的一只氢气球,终于能放手让它飞了。
程微微回复说,果然大家都长大了,很多事小时候说不出来的事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啊。
她知道他们是不会在一起的。如果彼此真的喜欢,就不会互相等待这么些年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彼此在等待的人了。后来,因为方子木准备一项考试,程微微那里恰好有资料,程微微就拿去给他了。这是他们隔了很久很久以后的再见面。真的许久了呢。她看着他从远处走过来,竟有点不敢上前打招呼。她有点迟疑的摆了摆手,他变化很大,变得清秀而帅气。再也不是她记忆力那个脸上有着绒绒的汗毛,脸上有着婴儿肥,一脸毫不在意的小男生了。她突然有点失落。
聊了几句。方子木说有个同学聚会,她问程微微要不要参加。程微微并不太喜欢那种寒暄的场面,就推辞回家了。再后来他们没有更多的交集,联系渐渐淡了。
后来,程微微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工作繁琐倒也充实。她很珍惜每一天所遇见的,日子没有很大起色的时候,她依然坚持初心,保持对生活的期待和热情。嗯,梦想的味道。忙碌的间隙,她从朋友口中得知,方子木结婚了,以及即将有自己的小孩。
她又一次愣在那里。原来,长大以后时间是加速度运行的啊。她早就后悔长大了,因为觉得很快就会变老啊。那个时候,程微微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听说他的母亲很满意那个女孩子。嗯,愿你前程似锦,愿你此生有人爱也被人爱。这是程微微许久以前就想对他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程微微想,大约是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心情愉悦,即使不说什么话,安安静静的走着,也会有极大的满足感。彼此理解,彼此信任,只要那个人在你旁边,就会生出极大的安定感。程微微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突然发现隔了很久之后,她是拥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的。她为此感到开心。尽管她如此平凡普通,可是她始终对自己有所期待,现在以及以后的日子会平淡却丰盈。这样就够了,程微微走在路上笑了,此刻她正走在去见另一个人的路上。
(ps: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这是海子的诗,很喜欢,然后居然写下这个小故事,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呐,很是过瘾,写完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