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疼痛】《过路人》目录及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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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当晚肖玥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原本不会有人的客厅却莫名传出了些奇怪的声响，肖玥绕到后花园，悄悄进到了厨房。
从与客厅相通的敞开着的门缝里，肖玥看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陌生男人被保镖架着跪在地上，而且右手手指血糊糊地似乎是断了一根，临近的沙发里坐着面如死灰的虹婶，还有正看着文件的自己的父亲肖雄。
“刚刚自己说的话，记牢了，别一喝酒就又忘了。”肖雄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头地威胁说，“我可没功夫陪着你想。”
“是……”跪地男人吐着血丝喏喏地说。
“让他把协议签了吧。”
“肖总，真这么便宜了他？”闫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协议书，“其实走法律程序，我们根本不必掏这份钱。”
肖雄继续看着手头上的文件不说话，但却皱了下眉头，闫秘书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情绪不满，于是便不再多说，将协议书拿到跪地男人的眼前，每一页都给他翻看了一遍后，让男人按了手印。
“回头把B计划的合同修改好再拿给我看看。”肖雄合上文件慢条斯理地说。
闫秘书接过合同，顺势把签好的协议递了上来
肖雄把协议书拿手里看了一眼，便递到了虹婶手上：“虹婶，这个你收好。”
虹婶的神情明显出现些许恍惚，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颤抖着手就接过了带血的协议书。
肖雄站起身不怒自威地走到跪地男人跟前：“我这个人很讲规矩，你想分钱，我们可以谈，但是你不能借着酒劲在这胡搅蛮缠，断你指，就是给你醒醒脑；既然协议签了，我就肯定会给你钱，但是，拿了钱后怎么说怎么做，你最好给我掂量清楚，如果你没法管住嘴，那我会把钱换成冥币烧给你。”
肖雄轻蔑地最后看了眼跪地男人便动身离开。
闫秘书眼疾手快地示意了一下保镖将人拖走，并让佣人来把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匆匆尾随着肖雄的步伐也走出了门。
肖玥看着虹婶在沙发上失神地坐了一会儿，待指挥着佣人清理完地面后才起身向厨房这边走来。
为免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虹婶，肖玥故意弄出一点声响。
“小玥回来了啊。”见到突然出现的肖玥，虹婶有些高兴地挤出了一点笑意，“吃饭了吗？饿不饿？”
“吃了。”肖玥心事重重地回了一声，并让出一个地方让虹婶进到厨房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虹婶边归置着厨房零零碎碎的杂物，边念念有词地絮叨着，“别总饥一顿饱一顿的，要多吃饭，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都不能含糊的，外面的饭到底不如家里的，以后还是要多回家吃饭哈——”
“虹婶，你结过婚吗？”
肖玥坐到高脚凳上定定地注视着虹婶，她注意到虹婶干活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结过。”
“是刚才那个男人吗？”
“恩……是他。”莫名再提起那个男人，虹婶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言辞间饱含着辛酸，“唉……有时候人就是活一个字，命……”
“外公说你是没了老伴的，也是没有孩子的。”
肖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应该问出这句话，她只知道自己今天一天最挂念的就是那段被虹婶自己抹掉的过去，但是，她的这句话对虹婶本人而言却像极了一条觅食的游蛇，死死地咬住了虹婶无可喘息的咽喉。
不愿人知的事情，就像见不得光的腐生生物，被忘却才能得以生存。
虹婶背对着肖玥不动声色地干完手头的活，然后找出两只陶瓷茶杯：“小玥，给你泡杯我刚做好的蜂蜜柚子茶尝尝好不好？”
“好。”
“今天超市的柚子卖的特别不错，皮虽然厚了些，不过很适合做蜂蜜柚子茶，正好夫人也想喝了，做的味道还挺好的……我打算明天再去买些回来多做一点，冬天喝点蜂蜜柚子茶好，止咳化痰，还能美容养颜……咱家小玥底子本来就好，内外再多多调理调理，长大保准的大美女咧——”
虹婶拿着两个杯子坐过来，递给肖玥一杯，满心期待地问了一句：“尝尝看怎么样。”
“恩，好喝。”
听到这句话，虹婶明显有了些欣慰的模样：“以前老太爷很喜欢喝，我会做这个其实还是老太爷教的……然后一进秋天就等不及地要做蜂蜜柚子茶，他喜欢喝浓的，每次都要舀满满一大勺，有一回还给自己甜齁着了，呵呵……想想老太爷真是个好人……”
“外公知道吗？”
“……老太爷一直都很相信我……但是后来有一次来要钱被老太爷撞见了……那次的事情还是老太爷帮的忙，老太爷为我着想让我对谁都不要多说……”
肖玥看着陷入回忆中备受煎熬的虹婶，她突然想起了张蔚然说的那句话“你希望他们告诉你一个怎样的过去”。
“……他不是我男人，我是被卖给他还债的……”
肖玥知道这不会是一个没有哀伤的故事，也不会是一个能让人内心平静的故事。但是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令人哀伤，这样让人难以平静。
虹婶的遭遇是很多边贫山区的已婚妇女都摆脱不掉的阴影：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的丈夫，难以讨好的公婆，流产后无法再育的缺憾，以及每天起早贪黑的务农、做家务。虹婶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追求，她没有自己独立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依附于自己嫁的这家人的身上。后来因为无法为家族添丁，虹婶一直觉得心里有愧，原本就想着当牛做马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可谁曾想到自己尽心尽力侍奉的公婆和男人竟偷偷算计着把自己卖了还债。
“那天中午从地里回来的晚了，以为到家又会挨一顿骂，没想到不仅没挨骂，饭菜竟然都做好了，那还是结婚后头一回……公婆让我好好拾掇拾掇换上接亲时候的那件喜服……后来吃饭的时候还破例叫我上桌吃的饭，那顿饭我被逼着喝了不少酒，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也躺着了别人……”
虹婶说话的时候一直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茶杯的水变凉了都没有再喝一口：“……刚开始的时候也跑过，但是都被抓回来了，每次都被毒打一顿，饿上一两天……慢慢也就认命了……”
“那后来是怎么逃出来做保姆的？”
“没有逃……是他让我出来干活挣钱的……每月挣得钱都会来全部要走……”
“为什么不就此逃了一了百了？”
“这就是命……逃了又能去哪里？说不定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家……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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