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照耀到湖对岸那座高山之巅的时候,那座金子塔形状的岩石刹那间金碧辉煌,仿佛真是一座金山。紧接着大半边天空呈紫红色,无尽的黑暗伴随着寒冷迎面扑来。
虽然离开然乌湖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那天黄昏的画面深深刻在我记忆里,时不时地会闪现出来……当时,老婆让我去打水,我刚钻出帐篷,就看见苏果儿父女俩骑着电动车过来了……
小镇古朴而传统的建筑里销售着新潮的商品和外面的故事。这里每天都迎接或者送别一波又一波过往的游客,像雅龙藏布的水源源不断。而然乌湖,这片宁静、温柔、浪漫而又狂野的水域有种女妖般的魔力,紧紧揪着我的心。要不是后来急着去拉萨,我真想多住一些日子,甚至一直住下去。被口罩困在工布江达的这些天里,尤其怀念然乌湖营地的美好时光。那片宽阔的草坪,走不到尽头的神秘森林,残缺不全的木栅栏,年久失修的木栈道和一幢幢废弃的别墅,甚至那间不能用的卫生间,仿佛昨天还曾经看见似的。
其实,闯入飒烈营地纯属偶然。那天我们乘坐出租车一路翻山越岭、风尘仆仆地从八宿县城赶到然乌镇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司机把我俩扔到镇子中心就匆匆离开了。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北风不知疲倦地刮着,冻得人瑟瑟发抖。把行李随便堆放在一家蔬菜店的门口,让老婆照看着,我便去寻找可以露营的地方。
沿川藏线一路走来,我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旅行和生活方式,它不但能省去旅游旺季天价的住宿费,还能结识天南地北来的自驾的、摩旅的、骑行的、徒步的各路大神,听他们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我按照导航沿一条乡村公路往湖畔的方向走去。镇子不大,路两旁都是一些新建的或者正在修建的饭店和客栈,还有小超市。看来318国道的旅行热给这个镇子带来繁荣是不争的事实。遇见路边那座喇嘛寺的时候标志着已经走出了镇子。前方是一大片广袤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木,树冠很大,平展地铺开,像华盖。一些黑色的、花色的牛,三三两两地在草原上吃草,不时地抬头“哞——”地一声长鸣。我忽然觉得,这里像极了非洲的马拉马拉大草原,庆幸的是这里没有狮子和鬣狗,否则,我手抖得可能连相机都拿不住。
忽然雨滴密集起来,我才想起老婆还在镇子上傻等着,加快步伐急忙向前跑去。
路过然乌村村委,有人告诉我那里可以露营,看到那个狭小的院子和拥挤的车辆我退出来了。沿公路继续往前去,在湖畔附近终于找到了一个干净漂亮的露营地,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坪平坦得仿佛被机器刚刚修剪过一般。草地四周围是大片的森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而中央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干净得没有一坨牛粪。七八个白色房子一样的大帐篷分散在四处。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大帐篷300元,小帐篷200元”几个大字。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老婆来电话了。我想,要不先去村委将就一晚上吧。
回去的路上忽然发现一个看样子似乎是废弃了的庄园。像电影里山大王的寨子模样的大门有些破败,麦草做的造型东倒西歪地耷拉着。推开大门,里面有几个藏族风情的柱子高大而洁白。开阔的草地上到处都是牛粪,一头大黑牛在树丛里吃草。
一条条木栈道通往四周的密林里,绿树隐掩中可以看见一幢幢白墙红瓦的房舍。只是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狗吠,只有荒芜和冷寂。
我犹豫片刻,不知是进还是退。忽然,隐约听见一幢白色建筑那边有人说话,一股烟火味儿随风飘来。我绕过树林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便看见两辆轿车和一辆拖挂房车,两位中年男子围坐在柴火炉旁边喝茶聊天。
“你好,这里可以露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啊!你刚来的?”皮肤黝黑的男子站了起来,“哪里过来的?”
“山东。刚到这儿。”
“你的车呢?”另一个高个男子往门口方向看了看。
“没有。我们是包车加徒步的。”
“这么大年纪了,厉害!”他俩说。听不出是佩服还是同情。
“那,这里收费多少?”
“没有费用。”高个男子说。
“有钱交给我就行啊!”黑皮肤男子说。然后他俩都笑了。
原来他们和我一样也是旅行的。经过简单地交谈得知,这片营地叫做“飒烈营地”,是多年前当地的一位藏族老板投资建设的。近两年由于疫情的影响生意一直不大景气,他便放弃了,把重点移到318国道边上的另一个别墅酒店去了。三年来无人打理,这里便一片荒芜,渐渐变成了牛的乐园。
离开营地我健步如飞,十几分钟就到了镇子上。老婆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我俩背上背包就往营地赶。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天降大雨,我们顾不上穿雨衣,只能加快步伐向前跑去。几分钟后我俩狼狈不堪的形象博得大家一阵同情。
没有想到的是川藏之旅中最美好的几天时光是从此刻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