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我而言是心里的暖阳,照亮过我内心无数的潮暗。于我而言她亦是无名的一盏茶,洗净了我心中对过往的无数铅华。
故事真的很长,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年年初,她在一场癌症的病痛中,紧攥着我的手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在夏日与奶奶坐在家乡的门口小院里吹着夏日的晚风,迎着春日的阳光,尝着秋日的硕果、感受入冬灶火旁烟火气的温暖,她总是和蔼的笑容坐在那张小板凳上,每每在她身边,好像时光也会按下暂停键,世界的纷扰,世人的言语,生活的压力,只要坐在她身边的那张小板凳上都会随风而去,因为她总会告诉我,这个世界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笑容教会我活成一束暖阳,她的言谈教会我成为向阳而生的大树,她的乐观教会我活成一阵清风,她用一生的时间教会我,成为一盏茶,一盏经历过煎熬沉浮依旧愿意流露芳香的无名茶。
奶奶没有读过书,却从不乏文人的淡然与通透,她跟我说她很羡慕可以读书的人,好像那是一个很宽广美好的世界,奶奶小时候家境贫寒,太太太公供不起奶奶念书,只到一年级结束奶奶便回到农田里劳作了,可过了很多年她依旧会跟我说起她第一个学过的字还有先生对她学习上的鼓励,因此我在她身上悟出了时代给予我的幸运与知识带给我的快乐,奶奶总会对我说:“女孩子啊,一定要多读书,书读多了总是有好处的。”于是我一直都保留了阅读和写字的习惯,无助时看看鲁迅先生的文字给我带来的强有力的治愈,惆怅时看看《红楼梦》的点醒与世事缩影,不甘时读读杨绛先生的淡然与通透,立志时翻阅李白直充九重天的气魄和浪漫。而这一切都源于奶奶那句平凡的话成为了我打开内心丰盈世界的钥匙。
奶奶没有过暗淡与对世界的抱怨,她常会跟我叙述此前的起起落落,却依旧总结为一句:“其实这个世界没什么大不了。”她的身体很不好,年轻时嫁给了爷爷,抚育三个儿子长大,那时爷爷也是一穷二白,奶奶就跟爷爷一起打拼从未想过责怪与逃避,她总告诉我遇到困难就想办法而不是悲伤,爷爷年轻时脾气不太平静,奶奶总是智慧又引导地包容着他,面对别人的嘲讽与贬低,面对现实的压力与封建主义时旧思想的压迫,奶奶总是一言不发的包容着,默默在平淡的一日三餐五人四季中的日子里耕耘着,从漏雨的小茅草屋到瓦房,再到与爷爷二人建立起来的楼房,奶奶就是这样笑着咬牙走过来的,她教会了我,只要是人无论贫穷富贵,都要学会努力与坚持,都要挺直腰板做人,天总会亮的。她的乐观与坚强也是在这一个个故事里深深刻入了我的骨子里。
奶奶是贤妻良母更是最佳的朋友,她会偶尔向我叙述她幼时太太对她的教育,奶奶小时候干完农活就要回家做饭,那时奶奶一共兄弟姐妹7个所以常常食不果腹,可就是那样的情况下太太也会教育孩子们,要留给父亲先吃,不仅仅父亲是家中的苦力更因为孝道当先,如果有孩子浪费粮食,太太也总会教导他们要节约,于是奶奶嫁给爷爷后,也总教育孩子们要想着在外辛苦的父母,做菜做饭都要留一份给父母,然后奶奶回家后看见孩子们留给自己的饭菜,又往往借着理由对吃不饱孩子们说:“妈妈不喜欢吃这个,你们吃吧。”奶奶是一位智慧的贤妻良母更是天生的教育家,在她持家育人的经历里,我学会了忠孝之道与育人理念。
奶奶的身上有着超脱封建时代的平等观念与开朗自由。她常常以朋友的身份与我交谈,她会指着电视里的领导与优秀的人,鼓励我说:“雯雯你看,再大的官也是人做的,只要自己努力,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我也会习惯性的笑着点头回应。有时在电视剧中看到了重男轻女的一幕,奶奶也会苛刻指出时代的陋习,告诉我在她心里男女平等,绝不会让我们家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在这一幕幕里,我嗅到了她身上那股超脱世俗的尖锐价值观与智慧,后来儿子们长大了,也都很争气,让奶奶过上了好的日子,因此奶奶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常会与我通话诉说她的喜悦与见闻,就是这一次次的通话带我见证了世界的美好自由与广阔浪漫。你看,奶奶简直是我最好的知己。
奶奶最难得的在于,她是一个善良的打伞者,为很多人打过伞,独独忘了自己。
在奶奶刚成家立业初最贫困潦倒的时候,曾经遇见一个乞丐上门讨饭,奶奶其实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但还是尽她所能地给了乞丐一些口粮,然后自己再从口中一点点节省出来留给丈夫和孩子们,就是在这里,她的善良与真诚悄然渗入了我的心房里,随着我今后的成长脉搏一起跳动,还有无数次相似的经历,奶奶总是毫无犹豫的撑起伞,给每一个过路人最真诚的温暖和祝福。
余华老师说过,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遗忘,奶奶离开没有让我难过,没有让我颓废更没有让我对这个世界失去美好的渴望,因为她的精神财富与性格早已随着时间的变化潜藏种植在我的血液里不断的良性循环着,换句话说,她留给了我最珍贵的人生观和最温暖的精神陪伴,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直住在了我的内心。。。
到底该怎样表白对奶奶这杯无名茶的思念与赞扬,我想,大概是从此以后与其一样,慢慢成为一盏暖茶,成为一股清风、成为一束永恒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