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的心事

文/云海清清

图片发自简书App

廖春花在五道胡同做了八年的保姆,她本来是个本科毕业生。

谁知道,阴差阳错。

反正,她刚开始是给主家阿姨的孙子辅导英语的。后来,孩子被父母接走了,家里就只剩下阿姨一个人了。

早几年的时候,阿姨还年轻,能照顾小孙孙,自打阿姨病了之后,孙子不在身边了,她连自己也照顾不了了。

廖春花是个农村来的丫头,为了多赚点生活费,她自愿承担起了照顾阿姨的工作。当然,阿姨也是会给她付工钱的。

廖春花毕业找工作的时候,阿姨病的起不来床。

阿姨身边没个人肯定不行。廖春花心想。

阿姨的儿子和女儿却是一个个跟消失了一样。

按照阿姨的话说:只要她还没咽气,她的那些房产现金、存折还不能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是绝计不会来的。

阿姨脾气倔,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和孩子们也是时常有争吵。现在不吵了,干脆连电话也没有,阿姨能动的时候,孙子在身边,阿姨动不了了,孙子走了,儿女们也一并走了。

廖春花以前也想过不能这样,但是她心善,不忍心看着阿姨孤苦伶仃。就这样,她在阿姨家一干就是五年。

阿姨家在城中村,是典型的拆一代。队里分了很多套房子,每年也有不少的分红。

廖春花后来找的工作不是很好,但离阿姨家很近,就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忙着照顾阿姨,生活忙碌充实。

阿姨对廖春花好,也信任她,家里的所有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保管,春花也很乐意在家里当个主人。

阿姨身体不好的时候,需要每天有人扶着走。很多时候,阿姨都会再雇一个做饭的保姆。廖春花就更清闲了,她的任务就变成了陪着阿姨打牌,给她抓抓痒痒,或者帮她去外面办点事。春花说起话来也更像个主人,带着对其他保姆训斥的味道。

阿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五道胡同里的老乡们看见廖春花扶着阿姨走过来的时候,都喊:老赵,你这可把钱藏好了。

阿姨笑着骂上几句土话就走开了。

阿姨是个有洁癖的人,春花也一样,所以,两个人虽然有矛盾,但是吵过几句之后总是能给对方认错和好。

阿姨也不再提起自己的孩子,和春花一起也不觉得孤单。

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好多阿姨的干亲,有的说是阿姨的干女儿,干儿子的,也有的是干妹妹,干外甥的,总之,廖春花以前给孩子补课的时候也没见到过。

阿姨很大方,来了就发红包,廖春花心里可是老大不愿意,这群人敢情都是为了钱过来的,以前阿姨身体好的时候也没见来过这么多人。

阿姨的红包很大,有时候一次就是一万,廖春花心里疼疼的,好像那是自己的钱。但是她从来不说,只是默默地记着。

廖春花那时候已经和村上很多人都熟了,她不仅和村民关系好,跟村长似乎还有点说不清的关系。

村长40多岁,结过两次婚,有两个女儿,现在和前妻没离婚,外面还包养了一个情人,这情人也生了一个女儿,前妻和孩子们似乎都没意见,一切相安无事。

廖春花出现以后,这个平衡看着被打破了,先是村长的前妻找廖春花闹腾了一阵,接着,那个三十岁的情人也跑过来闹腾了一阵。

村长后来也过来了,对廖春花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村民都晓得,廖春花是个大学生,懂的知识比村里人都多些,八成又被村长看上了,但是碍于村长的面子,大家都不说。

村里的经济大权可是掌握在村长手里,他想给谁分几套房,给谁分红多少那都是他记在小本本上说了算的。

廖春花对阿姨很好,她依旧每天陪着阿姨。

阿姨最后的日子一直躺在病榻上,气短胸闷。

到了这时候,阿姨的儿子和女儿都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人进到阿姨的卧室去。

廖春花给阿姨喂着饭,她发现阿姨的嘴巴不动了,稀粥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叫了几声,发现阿姨一点反应也没有。

阿姨到底怎么了?廖春花心想:不会是……

从未经过死亡的她,吓得大哭起来,赶紧把阿姨的儿子叫到跟前:我看阿姨好像不动了……呜呜……呜呜……

阿姨的儿子明显比春花年龄大很多,很冷静地拨打了120,很快,医生们就过来了,但是,他们发现病人已经停止了心跳。

廖春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从她认识阿姨到现在,大约十年时间,她毕业后一直边工作边照顾阿姨,她感觉,她也离不开阿姨,阿姨就跟自己的妈妈一样,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时间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30岁了,连恋爱也没谈过。

村里有些人为春花鸣不平,说是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不管母亲,现在分财产倒是来了一大群。

阿姨的儿子和女儿才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她廖春花算个屁呀,咱们才是法定继承人。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母亲的财产清查一番,因为他们怀疑,廖春花肯定暗中唆使母亲留给她一部分财产。

实际上,阿姨在临终前,的确给廖春花留了一套房产和若干现金,阿姨的儿女们铁定心了要把房子和钱拿回来,他们觉得母亲肯定是糊涂了,才会上了廖春花的当。

后来,这件事一直闹到了法庭上,村长终于出来作证了。

村长解释说:这个房产是赵阿姨在清醒的时候立的,当时他也在场。

法院最后宣判:赵阿姨的儿女们上诉无效。

过了不久,赵阿姨的儿女们再次发现,先前的房产中有五套已经被出售,并且,是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卖掉的。

一纸诉状,赵阿姨的儿女们又把廖春花告上了法庭。

廖春花再次出庭,她告诉庭长:卖掉房子,完全是为了给阿姨治病,因为当时手头没钱,只能快速变卖房产维持阿姨的健康。况且,这些房子之所以能快速售出,也是村长找人才卖掉的。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春花的意料,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取老人的财产。

春花从小失去母亲,但她有一张母亲小时候的照片,那是母亲和姐姐的合影,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被人抱养了,至此,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

廖春花拿着那张照片,在遇到阿姨之前,她也一直觉得母亲和自己这辈子都挺苦的。

在一次收拾阿姨房间时,她发现,阿姨有着和母亲同样的一张照片。她悄悄地向阿姨打听,终于知道,阿姨竟是母亲的亲姐姐。

廖春花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她怕自己的冲动会让阿姨把所有的财产留给她,又怕不相认会错过了这一辈子。

于是,她去找了村长,告诉村长她的想法,告诉村长她和阿姨的关系,村长被这孩子的善良打动了,于是就出现了村长家人闹事的一幕。

赵阿姨的儿女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面对廖春花,他们有一种情感,憋在心口里。

廖春花终于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那是她应得的,没有人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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