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退休于杭州商学院。
他说,退休前是我的前半生,退休后是我的后半生。
前半身交给学校,交给老师,交给社会,交给国家,后半生回归家庭,交给自己。
交给自己,不是放任自流,挥霍光阴,而是有更大的自主性,更大的发挥空间和更大的可能性。
退休伊始,作为过渡,先在浙江电视大学做了两年的教授,对于经济学的课程驾轻就熟,挥洒自如,深受学生们的认可与喜爱。
尔后,参加了两年安徽医学院的函授课程,顺利通过毕业考试,取得医学院的毕业文凭,开始自设课题研究“软医学”。
“软医学”是他自己命名的一个生词,意为相对于传统医学打针吃药的刚性设备与硬指标,软医学不打针不吃药,是生物全息反馈疗法,自然疗法,推拿按摩与音乐疗法,艺术疗法之集大成者。她柔软,自然,符合人体的自然节律和自愈模式。
他把医学实践与行万里路有机的融合在一起,他和舅妈常年在外地行脚,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实践他的医道。几年下来,积累了上万个案例,编辑出版了《疾病自然疗法》一书。本书一经推出,市场反应极佳,一版再版,一直大卖。我舅妈则写了几十万字的祖国山川游记。
谈到行脚,也是别开生面的。他们不是随团扫街,也不是走马观花,而是在一个地方住下来,一般住在老百姓开的民宿里头,慢慢走,慢慢看,潇洒,实惠又充满乐趣。了解异地的风土人情,文化留存,和当地的老百姓交朋友,品尝小吃,饱览风光,收获的是无边的风月,丰富的体验和内心的充盈。
有时候在工商大学教书的小儿子也会参与进来,与他们同行。特别是寒暑假,会像候鸟一样在山南海北飞来飞去,呼吸各地的温润与舒适的空气,享受不一样的静好岁月与天伦之乐。小儿子是摄影家,会把他们的游踪写成文章,图文并茂的发表在《国家地理杂志》和《旅游画报》,《地图》等刊物上,与人共享幸福的感觉与生活的馈赠。
70岁时,有人建议他去敬老院疗养,他执意不去。他说,我是70岁的社会年龄,50岁的生理年龄,30岁的心理年龄。
他有一个十年规划,三年计划与近期安排,每天都有新的目标,看书多少页,写作多少页。
他喜欢与大学生交朋友,喜欢到大学义务开健康讲座,喜欢大学生生气勃勃的样子。他去美国旧金山看望儿子,和舅妈走遍了美国的西部地区,遇到有大学就进去做免费的健康讲座,深受校方和大学生们的欢迎,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位笑容满面,热情洋溢,博学睿智,侃侃而谈的东方学者。
80来岁那年,感觉有些劳累,小便有血丝,经医院检查诊断为“膀胱癌早期”。经过膀胱镜无创手术,摘除了病灶,做了一个阶段的化疗,很快控制住了病情。
他说,癌症病人一大半都是被吓死的。有些人在未被诊断之前,身体是健康的,可与癌症和平共处;一旦被确诊,立马崩溃,吃不下,睡不好,免疫机能一落千丈,加剧了癌症的发展,真的成为了“绝症”。
所以,他的态度是坚信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保持镇定,从容和安之若素,他的治疗特别的沉稳而有效,终于彻底的战胜了癌症。
他被杭州市有关部门评为“健康老人”,他说,我是年轻的老人。
是啊,生理的青春用结实的肌肉与柔嫩的肌肤来衡量,心理上的青春,用坚强的意志与宽厚的心灵来衡量。
可以这么说,青春,只关乎风月,而与年龄无关。
我年幼失养,少年失学,是舅舅和舅妈给了我物质上的接济与精神上的滋养,使我得以在磨难中坚强的学习和生活。让我倍感惭愧的是,至今都未能对其父母般的深恩报答一二,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们,便以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年轻的心,用各种方式回馈社会,让其发扬光大。
舅舅说,他有两个生活在旧社会的长辈,都活过了90岁,他的父亲也是。如今国富民强,正逢盛世,医学昌明,生活无忧,应当活得更有温度,更有长度。
舅舅今年已经95岁了,他的心里依然有一个十年规划,三年计划和近期目标。他已然完成了十几部医学书籍和回忆录,字数逾七十万。这与名利无关,只与情怀有关。尽管岁月无情,双鬓染霜,浓浓的家国情怀,溢于言表,跳荡在字里行间,这样的情怀,这样的温度,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青春。